甲戌公牘鈔存
●福州將軍兼署閩浙總督文煜、福建巡撫王凱泰奏
為琉球國夷人遭風到閩,循例譯訊撫恤,夷伴有被臺灣生番殺害,現飭認真查辦,恭摺馳奏,仰祈聖鑒事。竊據署福防同知張夢元詳報,同治十一年正月十七日,准臺灣縣護送琉球國兩起難夷松大著、島袋等五十七名到省,當即安插館驛,妥為撫恤;一面飭傳該國留閩通事謝維垣譯訊。據難民松大著供:伊是頭目官,馬依德是夷官,連同跟丁、舵水,一共四十六人,俱系琉球國八重三島人,坐駕小船一只,裝載方物,往中山府交納;事竣,於同治十年十月二十九日由中山開行,是夜陡遇颶風,漂出大洋,折斷船桅,船隻任風漂流,十一月十二日漂至臺灣洋面,幸遇船救護,伊等四十四人登岸,原船沖礁擊碎。該處民人將伊等帶回,赴鳳山縣衙門,轉送臺灣縣安頓公所。尚有同伴二人,並蒙鳳山縣續送至臺灣縣衙門,蒙給衣食、錢文。詎跟伴永森宣一名患痘身故,給棺收殮。一面派委員弁,將伊等配船護送來省。又據難夷島袋供:同船上下六十九人,伊是船主,琉球國太平山島人。伊等坐駕小海船一只,裝載方物往中山府交納,事竣,於十月二十九日由該處開行,是夜陡遇颶風,漂出大洋,船隻傾覆,淹斃同伴三人。
伊等六十六人,鳧水登山。十一月初七日,誤入牡丹社生番鄉間內。初八日,生番將伊等身上衣物剝去,伊等驚避保力莊地方。生番探知,率眾圍住上下,被殺五十四人,只剩伊等十二人,因躲在土民楊友旺家,始得保全。二十一日,將伊等送到鳳山縣衙門,轉送臺灣安頓,均蒙給有衣食,由臺護送來省,現在館驛等供。由布政使潘霨造冊詳請具奏,聲明牡丹社生番圍殺球夷,應由臺灣文武前往查辦等情前來。
臣等查琉球國世守外藩,甚為恭順。該夷人等在洋遭風,並有同伴被生番殺害多人,情殊可憫,應自安插館驛之日起,每人日給米一升、鹽菜銀六釐,回國之日另給行糧一個月,照例加賞物件,折價給領,於存公銀內動支,一並造冊報銷。該難夷等船隻傾覆擊碎無存,俟有琉球便船,即令附搭回國。至牡丹社生番見人嗜殺,殊形化外,現飭臺灣鎮、道、府認真查辦,以儆強暴而示懷柔。除咨部,臣等謹合詞恭摺馳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謹奏。
同治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日。
●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佔鰲稟
敬稟者:本年(同治十三年)二月初七日,有日本國水師官姓水名野遵、並同夥洋人一名,共計二人,帶遊歷執照一紙,於是日申刻由旂后口到枋寮。初八、九等日緣風嘰過大,未能起程。初十日,即坐小舟進抵琅■〈王喬〉。據稱欲至柴城一帶地方,查看牡丹社、龜仔角等處山勢形勝,即日旋返旂后,仍回本國等語。卑職會同千總細察其情節,洋人隨帶僅有紙筆等件,莫非欲繪琅■〈王喬〉一帶輿圖而已。
●署鳳山縣李煐稟
為稟明事:本年二月十三日,卑職訪聞日本官水野遵並同夥洋人一名,由旂后至枋寮前赴琅■〈王喬〉一帶遊歷等情。遵查前奉憲臺通飭:洋人給照遊歷,不可輕往番社及內山一帶,致地方官無從保護,照會英領事議覆行知在案。茲該洋人因有遊歷執照,輒由水路往內山琅■〈王喬〉一帶,自應照約阻止。卑職聞信,當即飛飭枋寮巡檢會同護洋防番千總照約阻止,一面函請臺灣縣白令面回憲聽在案。茲於二月十九日,據枋寮巡檢王懋功稟稱云云等情。據此,卑職復查該洋人已先於十五日仍由水路回至旂后。
臺灣道批:據稟已悉,仰再隨時查探。以後如有洋人前往琅■〈王喬〉一帶遊歷,作何舉動,即行飛稟察奪。
●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稟
日本國洋人水野遵、同夥洋人樺山資紀,於十七日仍回至枋寮。卑職等當即出為詢其抵■〈王喬〉情節。該洋人聲稱:到■〈王喬〉時在於柴城社寮地方延擱四天,又至大繡房看龜仔角山勢,往返計程兩天,共計六日;並繪來龜仔角山及沿海地圖一紙。牡丹社,據稱高山遠隔,未能看見,亦無繪圖等語。卑職又看其所繪圖內沿海一帶,似覺詳細;各番社俱未相符。水野遵並帶有合眾國領事李讓禮上年所繪舊圖一紙,沿途查對,因此各海口易於得悉。
十八日,由枋登程仍回旂后。卑職等當時言詰該洋人,據稱抵■〈王喬〉查看後,為牡丹社盡屬高山險徑,絕無別項層議(?)。惟稱現至旂后,即坐輪船先赴琉球,次回本國。此言未知是否真偽(三月初四日)。
●江蘇同知陳福勳赴駐滬日本領事處探聽稟覆江南海關道沈秉成
據日本繙譯官神代延長云:二月二十八日,接到長崎電報,派員前往臺灣查問確情。將外務省電信照抄送呈。粘抄外務省來信:我朝擬派員前往臺灣者,系因前年我國人民在臺灣生蠻地界,船隻遭風,大受番人殘害,實堪憐憫,是以遣員查問確情,以免將來再遭困苦耳。誠恐詐偽之徒,擅行謠言,故特用電知照(二十八日稟)。
●臺灣道稟總督、將軍
敬稟者:本年二月二十六日,據鳳山縣李煐、枋寮巡檢王懋功、枋寮千總郭占鰲等稟報:二月初十日有日本國水師官姓水名野遵、並同夥洋人一名,攜帶遊歷執照,乘坐小船,進抵琅■〈王喬〉、柴城一帶,查看牡丹社、龜仔角等處山勢形勝,欲繪輿圖,於十五日回至旂后等情。正在飭查間,於二十九日接署臺灣口稅務司愛格爾來函,以接閱香港新報內有日本國二月十一日,該國兵部奉伊國主諭令,復預備兵船,並調兵一萬五千名,要來臺灣打仗。此信系由電報傳來特為布知等語。職道伏查十年十月間,琉球國夷人遭風漂至臺灣後山,牡丹社生番殺害一案,日本欲為報復,屢有謠傳,未見動靜。此次電報所云,當即指此。惟查上年日本國人利八等四名,在臺南山後遭風,當經救護,送回上海,交其領事官領收,曾據該國寄送禮物酬謝。又上年四月間,琉球人林廷芳等九名,在琅■〈王喬〉遭風,亦經救護送回,均屬毫無異言。茲何以忽有調派兵船來臺之舉?倘仍如上年之謠傳,自可毋庸置議;若覬覦生番地界,欲圖藉端生釁,竟有兵船前來,則亦不可不防。職道管見,牡丹社系屬番界,彼如自往剿辦,在我勢難禁止;然新與換約,有事應彼此相助,若我聽其自往,置之不顧,勝則圖踞番社。特相機設法籌辦,目下剿辦彰化廖匪一案,尚未蕆事,各營弁勇俱隨赴彰化,更未便稍涉張皇,一切惟以鎮定處之。茲因愛稅務司函報前情,用將籌辦情形,轉報憲臺察核。
●廈門德記洋行電報
廈門德記洋行行主由電報馳信探查,旋得該國拏莘色記地方二月十九日電報回信云:該國現動兵船五只,兵五千,其帶兵官令即速到臺灣西南邊上岸,以後即行駐屯,大約亦由廈門經過等語(見三月初六日臺灣二口稅務司愛照會)。
●日本國中將照會閩浙總督(二月二十七日)
照會內開:臺灣土番之俗,自古嗜殺,行劫海客,災難是樂。邇來我國人民,遭風到彼地,多被慘害。我國委中將深入番地,招彼酋長,百般開導,殛其凶首,薄示懲戒,使無再蹈前轍,以安良民。即率親兵,將由水路直進番地,持備文報明。
又附片內開:琉球島人民六十六名,遭風壞船,漂到臺灣登岸。是處屬牡丹社,竟被番人劫殺五十四名,十二名逃生。又備中州人民利八等四名,漂至臺灣卑南番地,亦被劫掠,僅脫生命。我國政府是以遣使往攻其心,庶使感發天良,知有人道而已。故本中將雖然率兵而往,惟土番一味悍暴,或敢抗拒,未便從而加害,不得已則稍示膺懲之勢耳(見三月二十六日總督劄行臺灣道)。
●閩浙總督李鶴年奏
為日本國師船,以往年生番戕害琉球難民為辭,擬攻臺灣番境,經臣按照條約,覆令回兵,並飭臺灣鎮、道相機妥商籌辦,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查本年二月初十日,有日本國水師官水野遵攜帶遊歷執照,乘坐小船,查看牡丹社、龜仔角等處山勢形勝,欲繪輿圖。並據臺灣口稅務司愛格爾探聞日本國有預備兵船赴臺攻打等事。經臺灣鎮張其光、臺灣道夏獻綸查明稟報到臣。隨經飭令該鎮、道確探情形,相機妥籌,並咨呈總理衙門知照在案。茲於三月二十三日,准日本陸軍中將西鄉照會,內稱臺灣土番嗜殺行劫,該國遭風人民多被慘害,是以奉命統兵,深入番地,招酋開導,殛凶示懲。又另片稱琉球島遭風人民六十六名,被牡丹社生番劫殺五十四名;備中州遭風人民佐藤利八等四名被番劫掠,幸脫生命。土番幸災肆掠,是以往攻其心,雖云率兵,只備抗抵,不得已而稍示膺懲。務望曉諭臺灣府縣、沿邊口岸各地中外商民,不得毫犯各等情,照會前來。臣查臺灣番社,散處深山,雖未設立郡縣,而推原疆索,實皆臺地幅■〈巾員〉。縱該生番穴處猱居,久成荒服,第既為中國撫有之地,即當為聖朝轄管之區。今日本國並未商准總理衙門,輒行調將徵兵,將入番境,雖云招酋開導,其心實不可測。伏查日本國和約第一條內稱:倍敦和誼,與天壤無窮,即兩國所屬邦土,亦各以禮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獲永久安全。又第三條內稱:兩國政事禁令,各有異同,其政事應聽已國自主,彼此均不得代謀干預。按照和約而論,是生番即疊逞悍暴,該國自應照會中國地方官,實力嚴辦,未便越俎興兵,致違和約。現已由臣遵照條約,援引公法,切實照覆日本國將官,令其即日回兵。一面由臣嚴飭臺灣鎮、道,按約理論,相機設籌,不可自我啟釁,亦不可苟安示弱。除俟續探確情,再行具奏,並將往來照會鈔呈軍機處外,所有日本國師船擬入臺灣番境,經臣按照條約,覆令回兵,並飭臺灣鎮、道妥籌辦理緣由,理合恭摺密陳。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七日又到火輪船三只,日兵一千五百名。餘人文武官將多員:一名盧高明,一名佐馬太,又一官陸軍省監一人,名橫慮,又有嵩山、高山、山本三名,均是日官,不知何職;均登岸搭白布帳篷屯紮。
●臺灣道稟總督、將軍
敬稟者:本月念五日,長勝輪船晉省,已將日本現有兵船始抵琅■〈王喬〉情形稟明憲鑒。二十七日,接晤英國領事官額勒格里及該國兵船官賈美綸,據云伊等於二十四日前赴琅■〈王喬〉查看,見有日本兵船一號在彼停泊,已有人上岸,將船上帶來木房暫搭屯住。曾見日本兵船官查問情形,甚屬含混,該領事亦未便過詰。並見有美國人四名在船,李讓禮尚不在內。聞有後幫。二十五日回輪時,又見有日本兵船兩號駛往琅■〈王喬〉等語。職道當以此次日本兵船來臺剿辦生番,並無奉到明文,亦未另有釁端,實屬違約。向該領事言之,該領事亦以日本此舉為非是。惟據云,傳說日本曾經告知北京大臣,以生番繫屬界外,准其前來剿辦。如有其事,何以並無文函知會?自系日本國人遁辭,藉為搪塞。風聞以後尚有兵船數號陸續來臺,未知確否。
管見日本甫經換約,並無釁端,違理妄動,自應咨請總署照會該國公使,按約責問。倘彼知錯,將兵船撤回則已;如再文過飾非,強辭狡飾,則系該國無故背約,並非釁由我開,似應奏明請旨辦理。若該國公使諉為不知,或系該國亂民妄行舉動,我中國地方,豈能容其混行滋擾?應調集各處輪船,將其驅逐。亦復不受驅逐,惟有將其妄動之咎,照知各國,一面動兵剿辦,以存國體而杜異族窺伺也。愚昧之見,未知當否?伏乞憲臺察核轉咨辦理。幸甚!禱甚!
●臺灣道劄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
為劄飭事:本年二月十九日據稟報,有日本國洋人水野遵並同夥洋人一名,於二月初十日至琅■〈王喬〉、柴城一帶地方,查看牡丹社、龜仔角等處山勢,欲繪輿圖,旋返旂后等情。據此,究竟該處輿圖曾否繪去?有無與番民來往?合行飭查。劄到即便遵照查明具覆,並隨時派人查探。以後如再有洋人前往該處,務即不動聲色,觀其行止,立刻具稟,專人飛賫本司道衙門察奪。
●臺灣稅務司愛接廈門稅務司休照會(三月初一日)
照會內開:前者新聞報告白日本國動兵到臺之說,事出傳聞,未知虛實。經本德記洋行行主云云(見前)等語,事屬機密,刻惟德記行主暨領事官與聞。現經敝處亦已由電報馳稟總稅務司,一面照會廈門道,並定本日午再行親赴道署面陳,合併照會,請煩查照等因(見初六日臺灣二口稅務司愛照會)。
●廈門稅務司致赫總稅司函
函內稱:初二日,由銅線接得日本信息,知日本已派輪船四只,兵五千名,先往廈門,再赴臺灣。並聞日本與生番早已講和,在臺灣迤西窺定地基,先行佔踞。恐用生番,滋擾中國。日本主謀者即美國前領事李讓禮,到過生番地面查辦事件等語(見三月二十八日文將軍劄行總署來函。)
●英國威使致總理衙門函
逕啟者:前准本國駐紮日本國巴大臣由電線移知:現在日本國有運兵前赴臺灣迤東地方,征伐生番之主等情。因此,本日派委漢文正使梅前赴貴署陳明,並述及此項生番居住之地,是否中國向以為隸入版圖之內;倘或如此,現在東洋興師,曾向中國議商准行與否各等因去後。茲據梅正使旋館回稱:經向貴大臣面為請示,承云:大略臺灣迤東一帶,向以為隸入中國版圖之內,但日本國此次舉動,中國宜如何斟酌之處,尚須與恭親王暨列位大臣商議後始憑答覆等語。查巴大臣電線移文到京,已歷三月,適列位大臣未經進署,本大臣至今未克會商,事關緊急,務祈貴大臣迅為賜覆,以便用電線移覆巴大臣,是所切禱(見三月二十六日文將軍照會粘抄)!
●總署與梅正使問答節略
本月初三日,英國梅輝立來署面稱:威大人接到現駐日本巴大臣電線信,知日本國有兵船前往臺灣,似欲向生番用兵,中國曾得信否?答以未經得信。又問:此事日本曾與中國商確准否?答以並未商准。又言:按照萬國公法,此事日本國如與中國商准,則各國相幫,自可聽便;如未商明,則英國與中國、日本國均經換約,照公法而論,不得幫中國,也不得幫日本國。所以巴大臣必須向中國問明。又問:生番所居之地,是否隸中國版圖?答以其人雖不治以中國之法,其地究不外乎中國之土(見同上)。
●赫總稅司面稟總署
初五日夜,赫德來見,面稱:連接廣東等處稅司稟報,日本前有兵船一只在潮州停泊,時常上岸操演。澎湖亦有兵船一只。本日接日本國新聞紙,內有該國君主諭令該國臣民,除現有兵船外,仍備兵一萬五千人、船三只,前赴臺灣云云(見同上)。
●臺灣二口稅務司愛照會臺灣道
為照會事:本日早晨,准三月初一日廈門口稅務司休照會內開:前者云云至請煩查照(見前)等因,除照會海關協領府外,合亟照會。
●臺灣道覆愛稅司
逕啟者:頃准照會,以轉准廈門口稅務司休來文內開:二月二十九日電報回信云,日本國現動兵船五只,兵五千,令速到臺灣西南邊上岸屯駐等因到道。准此,敝處本日亦已接廈門道來函,轉述休稅司之語,大致相同。惟此事並未先准日本國照會,究竟未知虛實若何。尊處如有續聞,或日本有船到旂后,尚祈即行示知為荷。
●臺灣鎮、道稟總督、將軍、船政大臣
敬稟者:二月二十九日,接准臺灣口稅務司愛格爾來函,以接閱香港新報,日本有用兵臺灣之舉,已將預籌辦理情形稟明在案。旋據枋寮千總李占鰲等稟報,日本洋人水野遵在柴城耽擱四天,帶有合眾國領事李讓禮所繪舊圖一紙,沿途查對,將各處海口地勢繪去;惟牡丹社因隔高山,不能看見,故未繪圖等語。頃又接興泉永道來函,以兩接廈口休稅務司函報前情,並有日本火輪兵船到口停泊數日,即行開去,囑為防範等因。已密飭南路營縣隨時查探。長勝輪船於正月間回工修理,尚未旋臺。福星輪船昨次遞文赴省,亦順便修理。現既有此謠傳,虛實未定,應請將該兩船速行修竣,駛回臺郡,聽候調遣。日本如果無端肇釁,想省廈必先得信。並請派撥火輪船一號來臺,以資防範。至陸路應如何抽撥兵勇,容俟察看情形,會商辦理。臺地人心浮動,彰化匪案尚未辦竣,一切尤宜密為布置,未可稍涉張皇。是否有當,理合稟請大人察核。
●總署覆英國威使函
逕覆者:昨奉貴大臣來函,備悉一切,諸荷關照,無任心感!查上年日本國副島大臣駐京時,並未向本衙門議及有運兵前赴臺灣沿海迆東地方征伐生番之舉。現在究竟因何興師,亦未據有文知照。惟隸中國版圖似此生番之類者,不一而足,雖其人各從其風俗,不能強繩以法律,而其地究屬系中國地面。此等情形,諒在貴大臣洞照之中。應如何移覆巴大臣之處,仍請酌裁是幸。除本大臣董日前與梅正使面議各節,無須贅陳外,專此泐覆(見三月二十六日文將軍照會粘抄)。
●臺灣道覆興泉永定道函
逕覆者:三月初六日接奉惠椷,以兩接廈口休稅務司函報日本國洋人有用兵臺灣之舉,囑為防範等因。查日昨接准臺灣口愛務司函報前情,並據枋寮千總郭佔鰲等先後稟報,有日本洋人水野遵攜帶前年李讓禮所繪地圖至琅■〈王喬〉、柴城一帶沿途查對,將各處海口地勢繪去等語。現已會同張鎮軍馳報督憲、軍憲暨船政大臣察核,如有其事,即請派火輪船一號來臺,聽候調遣。休稅司函內既稱日本兵船須由廈門經過,倘有舉動,諒尊處必先得信,並祈轉商李軍門,察其所往,所有現在廈口之靖遠輪船飭駛來臺,以資防護。如有續到信息,更祈隨時飛示為禱。
●鳳山縣李煐稟臺灣道
敬密稟者:卑職本日辰刻接洋行密信,稱日師於二月二十九日由該國開駛,意欲於臺灣西南邊上岸,駐紮佔踞。此信的確。果爾,則旂后海口,一無准備,卑縣又兵餉俱無。明知憲臺權衡在抱,自有通籌兼顧之策,惟卑職管見,鎮憲現統大兵,剿辦廖莊,聞廖姓只在固守,尚無逆志,而官兵薄險,亦難急切交鋒,似此曠日相持,不如移緩就急,可否將廖姓一案,令地方官設法敷衍,速調大軍來鳳駐紮。卑職一面號召義勇,聯絡各莊,以助聲勢,而後觀其動靜,相機策應,免至坐待噬臍,無從措手。再日師設或日內即行到旂,應否先由卑職召集義勇,駐紮汛城,以備不虞,並所需口糧,作何動用之處,仰祈憲臺迅速批示只遵。
●赫總稅務司面稟總署
初七日晚,接到廈門稅務司來函,內稱初二日云云至查辦事件(見前)等語(見三月二十八日文將軍劄行總署來函)。
●英國梅正使面遞總署節略
日本運兵前赴臺灣,征伐生番應詢事件及辦法緣由節略:所有聞得日本國今有運兵前往臺灣征伐生番之創始,本大臣宜將所辦緣由詳細具明,以備稽查。此舉曾於二月下旬內,本大臣已經略為風聞。適因上海輪船載信來津,於大沽口候水,不得進口,以至文信到京,遲延數日。故巴大臣所發電線移文,於三月初一日始行前來。當經本大臣知會總署列位大臣。本擬即日會晤,已經啟行前往。適於途間知得列位大臣均未進署,次日方得旋衙,故未果行。隨於初二日,漢文梅正使正擬前往拜謁間,又經訪聞,知列位大臣仍不進署,故復未能將前項緣由通達知悉。延至本月初三日,梅正使始得面見總署大臣,當將本大臣給予劄文緣由,面向董大臣陳明,並將巴大臣所開之件逐一聲明,即以東洋此次舉動,中國如何斟酌之處,請為示覆。茲將本大臣當日給予梅正使劄文繙譯漢文,開列於後:
現議接駐劄日本國京都本國巴大臣由電線移稱,日本國有運兵前往臺灣之舉,聞得擬在臺南生番地方內登岸各等因。本大臣准此,查凡遇稱兵之際,局外邦國不得在旁相助。今聞日本國有雇覓洋船運送師眾之事,是以本大臣等身膺代國之責,為顧全大局起見,自應詢明情由,方有把握。茲以事之最要者四端,略具於左:一、問臺灣島生番撥住居地方,是否中國向以為隸入版圖之內?一、問生番若以為中國隸入版圖之內,此次究有議准興師前往該處登岸與否?一、問生番若非中國版圖之內,此項興師可否不由中國地界經過而至其地?一、問須由中國地界而後至其地,究有議准日本軍眾經過中國地界與否?論其大概,生番居住地界,若中國視以為非版圖之內,抑或雖屬中國版圖,而已有日本師眾登岸,既經過中國地界,核准定議,本國屬民或有役於日本以及借力相助等事,本國自無深論禁止之責;不然,日本國未向中國議准,且所行非中國願從者,則本國只得明伸禁令,於興師後無論日本、中國公務,英民均不得服事相助,方足以昭平允,緣此兩國各與本國立有和好條約,彼此不得稍涉偏袒云云。
本大臣所詢此事中國大約宜如何斟酌之處,即准董大臣尚須會商恭親王暨列位大臣方能答覆等語為詞。本大臣因念事關緊急,故於是晚備函言明一切,總期不致有誤時日。厥後於本月初六日准列位大臣函復,內稱日本國此次運兵往臺之舉上年從未議及云云至究系中國地面等因前來。查來函未到以前,本大臣又續接巴大臣電線移文,內稱據東洋意見,臺灣島自某處迆南,皆不隸中國版圖之內。查所言地址,本大臣未能考核明晰。所有轉運事宜,正當迅速備辦。今在上海、香港兩處雇覓洋船,並洋人充引水之職。擬在臺灣東面以及西南琅■〈王喬〉登岸。又日本國應於日內動身前往中國等因到本大臣。准此,查臺灣隸屬一層,詳考列位大臣本月初五日來函所稱,與巴大臣移文內所稱日本國措詞大旨,各情節頗形懸殊。本大臣尚未接有詳細文報,得知日本國興師往臺事故,究系何辦法,一時未能周全。先行只將三月初五日來函所開緣由,由電線飛移巴大臣暨香港總領大臣堅一體知悉。又將此次東洋事由並列位大臣所謂臺灣全隸版圖之說,備文劄飭廣州、上海兩口領事官知照。
然思日本國並未出有向中國稱兵戰書明文,且有欽差大臣前來中國之議。以此推之,似無發文稱兵之心。但恐各口領事官設或出示曉諭,申明禁令,難免有啟中國與日本國和好決裂之疑,是以明飭各該頭領事官等未奉本大臣續行劄文以先,不得出示曉諭為妥。倘若訪聞英民偶有服事此舉者,即應誡飭,以杜輕率。用特備具節略(見三月二十八日文將軍照會粘抄)。
●閩浙總督咨總署函
據臺灣道稟報:二月初十日,有日本水師官同夥一人抵琅■〈王喬〉、柴城一帶,查看牡丹社、龜仔角等處形勢,繪畫輿圖,十五日折回旂后。復接臺灣稅務司來函,日本調兵一萬五千人來臺打仗等情(見總理衙門奏稿)。
●德國公使和立本致總署函
敬啟者:茲接本德國駐紮日本國欽差大臣來文,內稱現在日本國發兵船赴臺灣,與該處生番打仗一事。本國欽差大臣已在日本國出有告示,凡德國商民、水手人等,均不准幫助日本國打仗事件,以及本國船隻,亦皆不准雇與日本國裝載兵夫暨軍火一切事物等因前來。本署大臣現已分飭各口本國領事官以及香港領事官,凡日本國打仗一節,各口本國人不得稍有幫助之事等因,通諭本國商民、水手人等知悉。今本署大臣特將此件具函奉達(見四月初九日文將軍照會粘抄)。
●總署覆福州將軍文煜函
敬復者:連日迭奉初三、初八、十一等日一百八十三號鈞函,日本派兵赴臺灣查辦生番,據各國公使及赫總稅務司所述,與江南海關沈道抄送長崎電報不符等因。查日本性情素極詭詐,既稱委員往臺灣查問,難保不帶兵前往。美人李讓禮即仙得上年偕副島種臣來華,即欲慫恿搆兵。李讓禮現充東洋大臣,赫總稅司謂為日本主謀,與此間所聞無異。
惟各國興兵之舉,必先有文函知會因何起釁,或不准理訴而後興師。日本甫經換約、請覲,和好如常,臺灣生番一節,並未先行商辦,豈得遽爾稱兵?即冒然稱兵,豈可無一語知照?此以理揆之而疑其未確也。
日本內亂甫平,其力似尚不足圖遠。即欲用武,莫先高麗。江藤新平請伐高麗,尚因不許而作亂,豈竟舍積仇弱小之高麗,而先謀梗化之生番?即欲藉圖臺灣,若中國以全力爭之,未必遂操全勝,從自悖義失和。此以勢度之而疑其未確也。
近年東洋新聞百變,詐偽多端,巴夏禮與該國情好最密,代為虛張聲勢,故作疑兵,恐難盡信。威使續稱日本並未有向中國稱兵戰書明文,且有欽差大臣前來中國之議,以此推之,似無發兵之心數語,似尚平實。昨據滬員陳福勳稟稱,柳原前光有日內啟行來滬之信。應俟該使到後相辦。儻有探報,再行奉文。
敝處距閩過遠,不知該省有無防備?此事勿論虛實,擬請鈞處密飭先事籌維,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備之。各國垂涎臺灣已久,日本兵政寖強,尤濱海切近之患,早遲正恐不免耳(見四月初九日文將軍照會粘抄)。
●福建水師提督咨南洋大臣李
十五日,有日本國大戰船一只,寄泊廈門港,遂遣員向該國帶兵官詰問。據稱擬借較場操兵。詢其前往何處?稱尚未定。船中約百餘人。查系自臺灣澎湖而來。詰以何往?仍屬支吾。操兵之事,示以向章所無,該帶兵官亦即俯首無辭。究竟作何舉動,未能窺其底蘊。
●總署據赫總稅司函送新聞紙
譯出所論日本近來情事,謂兵端已啟,欲攻臺灣云云(見四月初九日文將軍照會)。
●總署致文將軍函
三月中旬曾泐字福宇六十三號公函,由驛飛遞,諒已達覽。茲於本月十四日接到少荃中堂來函,詳敘日本前往臺灣與生番搆釁一節,似有未確。又於十七日接據赫總稅司送新聞紙,譯出所論日本近來情事,謂兵端已啟,欲攻臺灣云云。又德國和公使信,一並照錄函達閣下。
查該日本與我所立修好條規,內載兩國所屬邦土亦各以禮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獲永久安全等語,如該國果有兵船到閩,即希貴處密飭明白曉事之員,與之執定前說,相機剖辨。該國如有指稱為琉球報復,希冀侵占中國地土,或將新撫該國叛逆,安置彼處,勾串生番,連為一氣情形,即應先事預籌。統希閣下一面詳加訪查,一面妥為防範。並與該國兵船頭目有何辯論,迅速函知本處。日本使臣柳原前光指日到京,當有一番辯論也。
本月十七日,威使來署面稱,日本有先赴臺灣琅■〈王喬〉地方駐劄之語,並以附聞(見四月初九日文將軍照會)。
●廈防同知李鐘霖稟臺灣道
敬稟者:本月十八日酉刻,准日本國陸軍少佐兼廈門、福州領事福島九成照會,以伊奉命來廈,領辦國事商民交涉事件,於今午到口,賚有陸軍中將西鄉公文,應訂期面交,先遣書記生吳碩前來面訂等由。並准吳碩到所請見。即經卑職面定十九日已刻來廳,偕同通商局員張倅重揚一並接見。該福島領事云及前年臺灣生番戕伊遭風民人多命,現經陸軍中將西鄉隨後亦即往到臺地,先見鎮軍、道臺,再往牡丹社察看辦理。現有照會總督部堂公文,請即轉遞等語。卑職囑其暫緩行軍,應俟督憲示諭到後,再行定奪。渠並不置一詞,其為必先往臺,已可概見。
●鳳山縣李煐稟臺灣道
敬稟者:前數日額領事因公來署,述及電報日師渡臺一節,卑職曾密囑其如此後得有確信,隨時知會。茲於本月二十二日戌刻,准額領事函稱:前囑知悉日本渡臺辦生番情事,請即詳達。現於昨下午有一火輪船由旗港外經過,下南而去。後聞該船系日本輪船,內載日本兵丁,在廈門出口。又聞該船內有美國人一、二名。再聞日兵要雇英、美國船隻,而英、美國官憲不准受雇。特此布達等由。准此,查卑職前奉憲臺批飭勤探信息等因,密派親信家丁在旂俟候偵探,據稟同前情。查該兵船既由旗港外下南而去,計地當是琅■〈王喬〉。究竟有無至琅■〈王喬〉海面停泊,抑又從琅■〈王喬〉繞入後山海道,莫從懸揣。
敬再稟者:前稟正在繕封間,准海關積委員來函:昨有日本火輪兵船一只,由口外迆南而行,是晚即在卑轄之小琉球地方寄碇。該船由廈門開駛,適有同來之火輪船,云該船內盡是軍需、木房、器械等件。又在廈聞得尚有兵丁萬人,亦將繼至等語。未知是否確信。復查稅務司函復相同,合當馳達等由。准此,相應據情再稟察核。
臺灣道批:據稟日本調撥兵船來臺灣情形,本司道先日業已得信,一面函請鎮軍於彰化抽撥一營前赴鳳山縣駐紮,並請督憲、軍憲速派大號輪船來臺防護矣。該令勤探信息,彈壓匪徒,鎮靜以待,是為至要。
●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稟臺灣道
敬稟者:竊卑職等頃據琅■〈王喬〉差兵報稱:本月二十二日辰刻,有日本國火輪船一只到琅■〈王喬〉社寮港口停泊,船中裝大英、日本、琉球三國共計四、五百名,各整器械,聲稱明、後日尚有輪船到來,以俟人數齊集,即欲開往牡丹社等處攻剿生番。未刻,先遣洋人二十餘名上岸,至清港浦地方,相離柴城二里觀看營地,欲作營盤各等情。據此,卑職等自聞之後,當即漏夜會商,即由千總郭占鰲立刻前赴該處,觀該洋人如何行止,是否進剿之處,再行飛稟。一面諭飭閩粵頭人各自聯莊固守。
●摘抄另紙探報
同治九年間有琉球船一只,被風飄至山後豬朥束港淺灘打破,船中六十七人登岸,被牡丹社、高士佛社生番殺死五十三名,其餘十三名經該地頭人護送到府。至本年三月二十二日,有日本輪船一只到琅■〈王喬〉清口港,據稱為此事而來。
●臺灣道劄枋寮巡檢、千總
為劄飭事:照得訪聞日本國有兵船兩號,一泊小琉球,一泊廈門。現接旂后海關函報:了見日本有兵船一只,由口外經過,迤南而行,似即往琅■〈王喬〉等處。日本剿辦生番一案,並無明文知照。刻下兵船如已抵琅■〈王喬〉等處,是何情形?有無上岸屯紮?生番作何舉動?應確查隨時飛稟察核。
●枋寮巡檢、千總續稟臺灣道
敬再稟者:復據琅■〈王喬〉差兵報稱:二十三日未刻,又到日本國輪船一只,停泊琅■〈王喬〉社寮港口,船中約計二、三百人,並前船一只,共二只統計人數八、九百名。俟後如何情形,容隨時飛稟。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三日,船中先鋒福島九成、陸軍省安藤定次官石井矣吉秋永蘭鈴禾敬又先生魏秋江並軍兵五百餘人,另有美國人三名,一同登岸,在八仙灣園中搭白布帳篷十餘架。是晚將孤寮居民逐走,要備茅屋為營,後又中正。是日有英國額領事帶兵船到社寮港停泊,登岸觀看,帶日本人四名。
●臺灣道稟總督、將軍
敬稟者:竊查日本欲赴臺灣南路剿辦牡丹社生番,藉生釁端緣由,已於二十九日肅泐一稟交福星輪船。又於三月初六日肅專差由廈門遞呈,計先後仰邀鈞覽。
自初旬以來,未見動靜。至三月十八日,有日本洋人吉田清貴等四名至鳳山所轄旂后地方,云隨後有兵船兩號來臺。二十一日,果瞭見云云至所言相同。現據洋行傳說,日本兵船已抵琅■〈王喬〉,有三百餘人上岸駐紮,未知確否,已飛飭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等查探馳稟。並據英國領事官額勒格里函稱,日本要雇英、美兩國,官憲不准受雇等云。然此次新聞紙傳說日本之事,有美國人李贊達,即前廈口領事李讓禮在內。額領事所云,又未知屬實否也。
伏查琅■〈王喬〉在鳳山極南,牡丹社又須轉過琅■〈王喬〉,方至其地,已在山後。日本即為琉球遭風被戕一案,欲圖報復,總應有文知會。今並無只字照會,擅行前往剿辦,實屬有違條約。案其情形,殊為叵測,必另有詭謀。目下並不與我商議,逕駛兵船前往無阻。而臺灣海疆要地,防範不可稍疏,應請憲臺迅賜派撥火輪船一號,並查催福星輪船已否修理完竣,一並速駛來臺,以備調遣。南路甚屬空虛,有事萬不足恃。職道已飛函會商張鎮,彰化匪巢已經攻克,可即抽撥一營,前赴鳳山駐紮,卑資鎮壓。倘日本別有生釁,應需添調營勇,職道當權衡緩急,察其來勢如何,會同張鎮相機辦理。以後情形,容俟隨時馳稟。
敬再稟者:臺地情形緊要,如蒙輪船來臺防護,查有揚武輪船,船身較大,砲精良,管駕官參將貝錦泉久歷水師,膽識堅定,以之調撥,可期得力。惟臺郡安平海口,現值南風司令,湧浪漸起,難以常泊,揚武輪船似可停泊澎湖,臺廈均可兼顧。其駐泊廈港靖遠輪船,亦應飭其隨時查探,如臺灣有事時,即駛來臺。外國兵船調動甚靈,中國輪船不可株守一隅,呼應難期靈捷也。
再正繕稟間,接據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飛稟:三月二十二日,有日本國火輪船一號到琅■〈王喬〉社寮港口停泊。二十三日,又續到一號,人數約有八、九百名。先遣洋人二十餘名至柴城一帶踩看紮營地勢。現閩粵各莊人民,均已聯團等情。
據此,伏查日本人此次擅調兵船,前赴鳳山南境琅■〈王喬〉一帶,藉稱剿辦生番,並無只字照會,實屬違約妄動。況上年該國洋人利八等四名在臺南山後遭風,當經救護,送回上海,交其領事官收領。是生番亦無戕害日本國人之事。即如前年琉球國人遭風被戕,然與日本有何交涉?從前因此事系屬傳聞,未敢遽行指實,是以未經稟請轉告總署,照會該國公使,責其違約妄動之罪。今既實有此事,似應咨明總署,按約責問,並查此起兵船究系如何來歷。看其公使如何答覆,再行酌核辦理。
臺地民情強悍,閩粵各莊聚族而居,如果擾我民人,難保不相格殺。彼時釁端勿謂自我開也。至外間傳言,謂日本系為琉球遭風被戕一案,意圖報復而來。然琉球系我屬國,與彼何干?彼謂琉球系其所屬,我實不知,亦從未據琉球人言及,此層自可姑置勿提,如彼置啄,再與辯論。管見未知當否?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傳聞日本國派兵前赴臺灣,有事生番,並據報該國兵船現泊福建廈門,擬請專派大員,調撥輪船兵弁,前往查看情形,相機辦理,恭摺請旨,仰祈聖鑒事。竊查本年三月初三日,臣衙門接據英國使臣威妥瑪函稱,現准住日本國之英國使臣電報,知日本運兵赴臺灣沿海迆東地方,有事生番。並詢及生番居住之地,是否隸入中國版圖?東洋興師,曾向中國商議准行與否?宜如何斟酌之處,迅為見覆,以便用電線移覆等語。當經臣衙門函覆該使,答以上年日本國使臣駐京時,從未議及有派兵赴臺灣生番地方之舉。究系因何興師,未據來文知照。臺灣生番地方,系隸中國版圖,且中國類此地方,不一而足,未能強繩法律等因去後。旋於初四、五等日,英國漢文正使梅輝立、法國繙譯官德微理亞、總稅務司赫德、日國使臣丁美霞先後來臣衙門接見,面述前事。復據英國威妥瑪開來應詢事件節略四條,大致與該使臣前函所詢相同,其意似欲申禁該國人民毋得輕率與聞,此舉為見好中國地步。嗣准李鴻章、李宗羲各咨抄上海領事官電報,日本國系因前年人在生番地界,船隻遭風,大受殘害,遣人查問確情等因。後又准李宗羲咨稱,日本隨員八名,來滬等候該國公使,約三月望間可到;及新聞紙內所敘日本興兵赴臺灣各節。臣等當以事關重大,遂將以上各緊要情形,由臣衙門函致南北洋大臣、閩浙總督、福州將軍,囑令該大臣等密飭確切採訪,並抄錄各國使臣給臣等信函節略去後。三月十九日接據李宗羲咨:准福建水師提督函開,十五日云云至未能窺其底蘊(見前)等因。臣等伏查上年四月間,日本國使臣副島種臣來京,曾派其隨員柳原前光、繙譯官鄭永甯來臣衙門,向臣等面詢三事。一問澳門是否中國管轄,抑由大西洋主張?一、朝鮮諸凡政令,是否由該國自主,中國向不過問?一即臺灣生番戕害琉球人民之事,擬遣人赴生番處說話等語。當時即經臣等面為剖辯,該員等未經深論,臣等亦未便詰其意將何為。嗣該國繙譯官鄭永甯謂:澳門地方恐須通商,不過詢問明晰,以為將來議辦張本。朝鮮之事,希冀中國調停其間,可藉中國之力勸解。若臺灣生番地方,只以遣人告知,嗣後倘有日本人前往,好為相待,其意皆非為用兵等語。臣等送該使臣回國時,復告以嗣後總當按照修好條約所載,凡兩國所屬邦土不可稍有侵越。該使答曰,固所願也。是該國並未與中國議及派兵前赴臺灣。刻下忽有此舉,揆之往來之理,似不應出此。然該國兵船業已到閩,聲稱借地操兵,其來意已可概見。據報日本國來京使臣柳原前光將次到滬,而迄今仍未據報到,或藉以懈我之備,亦未可知。
除由臣衙門照會該國外務省切實詰問外,臣等公同悉心商酌,此時該國動兵與否,尚未明言,固未便操之過急,而事必期於有備,患當杜於方萌。應如何按約據理相機辯阻及如何先事籌備,該省督臣固屬責無旁貸。惟查督臣李鶴年兼署巡撫,公務較繁,且不能遽離省城,致曠職守。擬請欽派聞望素著、熟悉詳情之大員,帶領輪船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情形,妥籌辦理。至此次調用輪船,原為巡查洋面,易於駕駛,非因用兵起見。而酌調兵弁,以資緩急足恃,及生番應否開禁,如何示以懷柔,治以簡易,俾不為彼族所用,且不為他族所垂涎之處,均應由欽派大臣會同該省督撫、將軍、提督等熟商請旨辦理。所有傳聞日本國派兵赴臺,有事生番,該國兵船現泊廈門,擬請派員調撥輪船、兵弁,前往察看,相機籌辦緣由,謹恭摺密陳請旨,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並照錄臣衙門致日本國外務省照會一件,恭呈御覽。
●三月二十九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奉上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兵船現泊廈門,請派大員查看一摺。日本國使臣上年在京換約時,並未議及派員前赴臺灣生番之事。今忽興兵到閩,聲稱借地操兵,心懷叵測。據英國使臣函報,日本系有事生番,並據南北洋通商大臣咨覆情形相同。事關中外交涉,亟應先事防範,以杜釁端。李鶴年於此等重大事件,至今未見奏報,殊堪詫異。生番地方本系中國轄境,豈容日本窺伺?該處情形如何,必須詳細查看,妥籌布置,以期有備無患。李鶴年公事較繁,不能遽離省城,著派沈楨葆帶領輪船兵弁,以巡閱為名,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不動聲色,相機籌辦。應如何調撥兵弁之處,著會同文煜、李鶴年及提督羅大春等酌量調撥。至生番如可開禁,即設法撫綏駕馭,俾為我用,藉衛地方,以免外國侵越;並著沈葆楨酌度情形,與文煜、李鶴年等悉心會商,請旨辦理。日本兵船到閩後,作何動靜,著文煜、李鶴年、沈葆楨據實具奏。南北洋如探有確耗,並著李鴻章、李宗羲隨咨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核辦。原摺均著抄給閱看。將此用六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臺灣道稟閩浙總督(節略)
四月初六日,安平協周副將、署臺防同知傅丞、准補歸化縣吳令,會同貝參將,乘坐揚武輪船,駛抵旂后,邀同英國副領事及稅務司愛格爾、英國商人法樂,於初七日已刻,駛抵琅■〈王喬〉社寮港。見有日本輪船七只,在彼停泊,內有兩只系英船式樣。另有英國兵船一只,亦在彼停泊。我船甫經下椗,日本即派通事乘舢板來詢;當交其官銜片三張,說明要往拜其官兵。該通事隨即回持赤松則良名片(官海軍少將兼海軍大臣),口稱上岸有事,改日再會。酉刻,周副將、傅丞、吳令即赴該國高紗丸兵船拜會。兵船僅有大澤正衡(官海軍中尉)並劉姓通事出來相見。坐定,詢以西鄉何在,答以事忙不及會談。又詢以總督部堂照覆曾否收到,答以不知。又問以此番率兵來此,是何主見,仍推不知。周副將只得回船。初八日,託英人法樂往詢西鄉不見之故,經大澤正衡回以午正營中相見。周副將、傅丞、吳令屆時坐舢板上岸,距該營半里之遙,見有二百餘人站隊迎接,西鄉、赤松亦迎至隊尾,跟隨只中軍一人、劉姓通事一人,相邀入營。其營用油布圍成尖頂,地方甚小,僅一棹兩凳。及坐定,詢以總督部堂照覆,答以接到。詢以有無回文,則云此次用兵,因去年駐京公使副島種臣早已與總理衙門商明,前月又有附片託總督代致,近又有欽差赴北京,系三月十九日由本國起身,此時約到上海,俟北京信到再覆總督。又詢以李讓禮有無同來,則云素亦相識,今未同來。西鄉即以洋酒相讓,各致寒暄數語,因其事無可論說,即行辭出。西鄉要送土產數包,經周副將力辭;復云貴船開駛時,當升旗開炮相送。仍令兵丁站隊,並派中軍通事二人送至海濱,該國船升炮二十一出,我船亦照數放還。初九日黎明展輪,午刻抵安平。
又密探李讓禮未來,聞尚在後幫。日本船上有美國人,內有克沙勒者,系美國兵官,現為其帶兵。又詢琅■〈王喬〉通事云:本月初一日,有日本人十二名進山,被生番殺死一人;初三日,生番又擊傷日本人三名,生番死一名;初六日,生番傷日本人二名,日本出大隊前往,殺死生番十三人;有為日本引路之土人王姓被生番打死,日本給其家屬銀二十五元;挖掘土人墳墓數處,均給洋元;又僱土人挖營濠、築土墻,亦俱給銀;現營盤已勘定地基,擬即與生番打仗,尚須逼攏進紮等云。
四月初七日,有日本國陸軍少佐兼駐廈門領事官福島九成、書記吳碩來見。據云,系由廈門來臺,要赴琅查看,不准本國兵船與中國民人滋事,以敦和好,特來拜謁。當問其日本派兵船來臺,曾奏明君主否;答曰,曾奏明,陸軍中將西鄉系奉命而來。問其兵船共來幾只;答曰五只。問西鄉已來否;答曰接得電報,在長崎,已動身四日,只在日內可到,或已到琅■〈王喬〉亦未可定。問琅■〈王喬〉系中國管轄,何以無故動兵;答曰為前年琉球島人遭風,被生番殺害多命,及上年備中州民人四名遭風,被其搶劫,欲將生番稍示懲警,不敢擾害中國地方,上年有使臣到京,曾對總理衙門說過,以生番非中國所管,故爾前來。問琅■〈王喬〉系隸中國版圖,確有憑據,即有生番滋事,應移文中國地方官辦理,日本不應擅自動兵;答曰,此事伊等做不得主意,須俟西鄉裁奪,尚有使臣柳原前光已赴北京與總理衙門專論此事。問總督部堂有照會與西鄉,已接到否;答曰,接到,已派人送往琅■〈王喬〉交西鄉閱看。問柳原前光何時可以到京;答曰,計程現在已到上海,即可赴京。問美國領事李讓禮現在日本做官否;答曰,現做二等官,西鄉為正,李讓禮為副,伊系參軍少佐,比西鄉小三等。問柳原前光系幾等;答曰,原系四等,此次來中國作為三等。日本官爵不論品級,自一等至十五等為止。問兵船內有美國人否;答曰,不過數人,內有兩人充當引水。問近閱新聞紙,美國有調回李讓禮之說,知否;答曰,亦聞有是說,不知確否。此次調兵過臺灣,聞美國本不令李讓禮前來,李讓禮硬要來的等語。
●摘抄另紙探報
初九日,臺防同安協及委員赴日營會晤,日兵排隊迎接,敘談片刻,即回船中,各開大砲四十餘聲。初十日,日兵分兵千餘人往龜山后灣仔駐紮,布帳草房,搭蓋數十餘所。其陸續運到鐵柱、鐵瓦、木板、杉木各料甚多,火藥開花砲子共八百餘箱,均堆積后灣仔營內,稱要起造帥府。
●臺灣鎮、道稟總督、將軍
敬稟者:揚武、長勝輪船抵臺,連奉三月廿六、廿九、四月初六等日鈞函,並承抄示各件,仰蒙訓示周詳,藎籌深遠,捧讀之餘,莫名欽佩。
日本兵船,初抵琅■〈王喬〉,上岸屯紮,居民甚為驚慌。旋據枋寮巡檢王懋功等稟報:該國陸軍先鋒出有告白,系為剿辦生番,所借之地、所僱之人、所求之物,皆將照價酬勞等語,民心稍定。
揚武輪船,初五日抵臺北,即商派安平協副將周振邦、署臺防同知傅以禮、准補歸化縣知縣吳本杰,授以機宜,偕同參將貝錦泉,乘坐揚武輪船,前赴琅■〈王喬〉與其按約切實辯論。初七日,駛抵該處。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始則推托不見,及至初八日接晤,又以此次用兵,上年駐京使臣副島種臣已與總理衙門商明,前日又有附片請總督代致,現伊國欽使亦將次到京,應俟北京信來再照覆總督,不及他語,而外面禮數尚恭。周副將等以無可進說,遂即辭回。
先是初六日,有該國駐廈領事官福島九成、書記吳碩來見,與其剖論一切,伊總答以不能做主,須俟西鄉裁奪,並謂使臣柳原前光已赴北京與總理衙門專論此事。又云,柳原前光上年曾隨副島種臣在京,現因副島種臣告退,故其國遣令柳原前光再赴北京等語。所有兩處情形,謹開節略呈閱。
伏查往年生番戕害琉球難民一事,與日本毫無交涉;即欲藉詞報復,何須徵調重兵,不惜工餉,遠涉重洋而來?且到地之後,又復誘脅土民,外示籠絡;其詭計陰謀,實不可測。憲臺、督憲照會,許以拿辦,阻令回兵,誠為善策。惟據探報,連日以來,生番殺傷日本數人,聞死者共有五名,日本擬即日移營逼近進紮,則釁隙方深,其勢恐萬難中止。本職、職道等再四籌商,自應恪遵憲臺、督憲密奏:如果倭兵擾我腹地,常即鼓勵兵團合力堵剿,若僅予生番尋仇,惟當按約理論,相機防範。第所慮者,琅■〈王喬〉雖系番界,終屬隸我版圖,若彼自行攻入,將來必圖竊據。是我目前驅之即起釁端,聽之又滋後患;審時度勢,似不能不派兵與其會剿,一則防我邊境,一則杜其藉口。惟會剿亦有為難之處。彼既絕不與我相商,而我又反為之助,未免有失體制。應否俟其使臣柳原前光到京,總署如何與其辯論,再行酌定辯法?至如有意外之虞,竟敢擾我腹地,害我民人,本職、職道等自不能顧及釁端,必當督飭兵團,力籌剿辦。臺地為職守所系,斷不敢徒自苟安,有辱國體。
現本職將彰化縣搜捕餘匪事宜,酌留戴鎮德祥所部並派都司張天德管帶鎮標營三哨會同營縣辦理,已於四月初九日回抵郡城。其南路現派參將李學祥、游擊王開俊兩營前往駐紮。如事機喫緊,當再調回戴鎮一營。本職、職道並擬一人駐守郡城,一人前赴南路,相機調度。其南路一帶鄉團,已飭營縣等嚴密布置矣。
揚武輪船,現據貝參將稟稱,尚須回省備足子藥,方能來臺聽候調用。謹肅具稟函,交其帶呈,伏乞憲臺察核。
敬再稟者:此次日本違約妄動,似各國皆以為非,惟美國有人相助,而李讓禮實為主謀。現在日本輪船帶兵之克沙勒,亦系美國官兵。是美國與其暗中勾結,已可概見。彼亦恃有美國幫助,妄肆鴟張。現在美國與我並無釁隙,若有總署照會該國公使,按照條約,責令將李讓禮等調回,諒美國亦不能顯違公議也。
又日本動謂琅■〈王喬〉牡丹社均系生番地界,並不屬我版圖,故敢肆行往辦;即各國均未能深知琅■〈王喬〉系中國地方。查琅■〈王喬〉十八社歸鳳山縣所轄,年完番餉二千兩有奇,載在府志,確有可憑。不過因其荒遠,故未設官經理。現與辯論,必將此層坐實,庶可責其違約之罪,使彼無辭抵飾。以上兩節,均請憲臺核咨總署酌辦為禱。
再敬稟者:查日本遠涉重洋,米糧煤炭,不能多帶,須隨地接濟。所有南北各口,一律禁其購煤炭。上海等處洋面,遇有該國船隻,即應截阻,彼必不能久持。日本輪船現泊琅■〈王喬〉一帶者,多系西洋購來舊船,即其自製亦不能如西洋之堅利。目下閩、滬兩局新製輪船,似尚足以相當。惟聞該國購有鐵甲船兩號,現我尚無此船,宜思以禦之。沿海民皆勇於私鬥、怯於公戰,其氣易作而亦易竭,有事不足深恃;然彼族不能深知,仍須廣為聯絡,以壯聲援。是否有當,祈備擇採。餘如聯外交、預邊防、通消息各節,則船政大臣抄函,經已向憲臺言之矣,不再瀆陳。至遣員前赴日本理論一層,較與其赴京公使辯論更為得力,未知江蘇能果行否?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日本國兵船已赴臺灣,各國船隻亦有駛往福建洋面情事,請旨責成前派大員妥速籌策,以弭邊釁而伐敵謀,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前聞日本國兵船停泊廈門,奏請簡派大員前往查看。同治十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奉上諭:著沈葆楨帶領輪船兵弁,以巡閱為名,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不動聲色,相機籌辦等因,欽此。四月初六日,復奉上諭:福建布政使潘霨,即著馳赴臺灣,幫同沈葆楨將一切事宜妥為籌畫等因,欽此。旬日以來,臣等復據英國使臣威妥瑪、總稅務司赫德暨直隸總督李鴻章、兩江總督李宗羲咨函,內稱日本國兵船,於三月下旬,有駛進廈門海口者,有前往臺灣者,船內兵弁砲位俱備。由琅■〈王喬〉地方登岸,並無阻問之人。英國水師提督亦選兵船往臺灣迤南巡查。並據新聞紙內敘及日本在長崎購買輪船,租雇商船,裝載軍裝、糧餉。廈門來信,法國兵船及日本兵船兩只均已抵廈。探得日本兵共八營,俱在臺灣東海旁起岸,欲攻生番各等語。四月初五日,始准閩浙總督李鶴年三月十三日函稱:據臺灣道稟報,二月初十日云云至來臺打仗等情(見前)。並據聲稱,牡丹社原系屬番界,彼自尋釁,在我勢難禁止等因。臣等伏查生番地方,久隸中國版圖之內,又與臺灣唇齒相依。各國通商以後,覬覦已久,日本相距尤近,難保不意圖侵佔。且各國均有兵船駛往,以巡查為名,未始無因利乘便之意。李鶴年遠駐省垣,事難遙制;而臺灣道視為番界尋釁,勢難禁止,殊屬意存推諉,不知緩急。臣等已函達李鶴年,嚴劄臺灣道,務須統籌全局,毋誤事機。
因思日本國兵船既赴臺灣,且有登岸情事,必須沈葆楨迅籌辦法,或諭以情理或示以兵威,使彼無隙可乘,庶幾潛消隱患。惟沈葆楨系船政大臣,恐彼族以非辦理各國事務官員,置之不理,且遇有調遣輪船、酌撥官弁等事,亦慮呼應不靈。臣等公同商酌,可否派船政大臣沈葆楨為欽差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兼理各國事務大臣,福建省鎮道以下各官均歸節制,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准其調遣,俾得與日本及各國按約辯論,而於征調兵弁、船隻事宜亦臻便捷?如蒙俞允,仍請飭下該大臣,不動聲色,與潘霨隨時酌量情形,慎密籌畫。一面會商文煜、李鶴年等督飭鎮道妥為布置,一面將目前辦法及臺灣如何光景先期奏報,上慰宸廑。所有日本國兵船已赴臺灣,請責成前派大員妥速籌策緣由,理合恭摺密陳。
●四月十四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十四日奉上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國兵船已赴臺灣,各國船隻亦有駛往福建洋面情事,請旨責成前派大員妥速籌策一摺。據稱:接李宗羲咨函,內稱日本國兵船,於三月中旬,有駛進廈門海口者,有前往臺灣者,由琅■〈王喬〉地方登岸,並無阻問之人。英國水師提督亦選兵船往臺灣迆南巡查。並聞日本購買輪船,裝載軍裝、糧餉。法國及日本兵船,均已抵廈。日本兵共八營,俱在臺灣東海旁起岸,欲攻生番。本月初間始據李鶴年函稱,臺灣道稟報,二月間,日本水師官同夥一人抵琅■〈王喬〉柴城一帶,查看牡丹社等處形勢繪圖。並聲稱牡丹社系屬番界,彼自尋釁,在我勢難禁止等語。生番地方,久隸中國版圖,與臺灣唇齒相依,各國覬覦已久,日本相距尤近,難保不意圖侵佔。且各國均有兵船駛往,以查巡為名,因利乘便,心存叵側。臺灣道視為番界尋釁,勢難禁止,實屬不知緩急。現在日本兵船已赴臺灣,且有登岸情事,亟宜迅籌辦法,使彼族無隙可乘。沈葆楨著授為欽差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兼理各國事務大臣,以重事權;所有福建鎮道等官,均歸節制,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准其調遣,俾得與日本及各國按約辯論,而於徵調兵弁、船隻事宜,亦臻便捷。該大臣接奉前旨,計已馳赴臺灣一帶,著即體察情形,或諭以情理,或示以兵威,悉心酌度,妥速辦理,並與潘霨隨時慎密籌辦。一面會商文煜、李鶴年等督飭鎮道妥為布置,期於消患方萌,不得稍涉大意;一面將現在辦法及臺灣如何情形迅速奏聞,以慰廑系。除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用款仍由各該省撥給外,所有該大臣需用餉銀,著文煜、李鶴年籌款源源接濟,毋任缺乏。應調官兵,並著李鶴年速迅派撥,毋誤事機。將此六百里密諭沈葆楨、瑞麟、李鴻章、文煜、李鶴年、張樹聲、張兆棟、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摘抄另紙探報
十四日,日本輪船四只回國。
●閩浙總督李奏
為日本國兵船已抵臺灣番境,現在密籌防範情形,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臣於三月二十七日將日本師船圖入臺灣番社,經臣據約辯駁,阻令回兵,並飭臺灣鎮道相機防範各緣由,據實馳奏在案。茲據臺灣夏獻綸、飭據枋寮巡檢等、探得三月二十二、二十三等日,有日本火輪船兩號駛至琅■〈王喬〉社寮港口停泊,人數約八、九百名,先遣洋人二十餘名至柴城番界看紮營地勢各等情,稟由該道轉稟前來。臣查日本中將在廈門呈遞照會後,並不候臣照覆,即行開駛赴臺;又不往晤臺灣鎮、道,遽行登岸,擅自紮營,居心殊為叵側。使得志於生番,必將藐視中國。倘以山深瘴重,失利喪師,難保不別生枝節。事關臺灣全局,自宜先事預籌。現已密飭候補參將李學祥、游擊王開俊督帶營勇屯駐鳳山一帶,以資鎮壓。臺地民情強果可用,並已密飭鎮、道,號召閩、粵聯莊,整頓團練,督飭地方文武,嚴密防範。一面選派干員,馳赴琅■〈王喬〉,面見該國兵官,按約理論,阻令回兵。臺灣口岸,原有長勝、福星輪船駐泊,茲又劄派參將貝錦泉管駕揚武兵船駛泊澎湖一帶,以通聲息。廈門為臺灣入省咽喉,已派靖遠輪船駐彼,並飭水師提督李新燕召募精勇,選調精兵,嚴加防範。又會商船政大臣沈葆楨飛調安瀾、飛雲各輪船來閩,以壯聲勢。
惟念邊釁易開不易弭,番地、腹地究有區分。如果倭擾入臺灣腹地,自當督飭鎮、道,鼓勵兵團,合力堵剿。若僅以戕殺琉球難民為名,與生番復仇,惟當按約理論,不遽聲罪致討,以免釁開自我。臣受任封圻,不敢過事張皇,亦不敢稍存大意。除俟該中將接到臣照覆後,如何情形,再行奏報外,合將密籌防範情形,恭摺由驛密陳。
再伏查臺灣一島,周袤三千餘里,孤嶼環瀛,土壤肥沃,禾稻不糞而長,物產繁滋,礦煤、樟腦、水藤、糖蔗靡不充餘。其土番所居內山,未闢境地尚十之七,其內材木連山,傳聞五金、晶玉之礦,油煤之井,遍地皆有,物產饒富,更勝於已闢之地。且內外山地俱宜栽茶,自西洋各國通商以來,無不涎貪其地。特以歐洲公法有守平均勢之例,互相鈐制,莫敢先發難端。日本倭人,在明天啟間曾踞其地,其後為荷蘭所奪,鄭成功又奪之於荷蘭。迨康熙中,鄭氏滅而臺灣遂入版圖。此日本所以尤為耽耽也。按之明人鄭若曾日本圖纂,倭人入犯中國,必至小琉球分■〈舟宗〉。小琉球者,即臺灣之小島也。蓋其國薩摩州及五島皆與臺灣密邇,聞輪舟一日可至,故為入犯必由之路。該國在明代三百年間,屢寇閩、廣、江、浙海濱一帶,大為中國之患。自國朝定鼎以來,始震懾帖息,海不揚波,皆由臺灣隸入版圖屏蔽之力。從前中國與該國互市,惟商船前往,無倭船西來。及各國通商,而倭人始入內地。乃議和未久,遽爾稱兵,或者謂有西人從中勾引,固難保其必無。總由該國心艷富饒,藉口報復生番,意圖覬覦,顯然可睹。查倭性狡黠,好事勇狠。明洪武間命使往諭,甫經入貢,旋與胡惟庸通謀不軌。永樂朝遄使招諭,又首先納款而仍事寇抄。其後旋款旋叛,史記昭然。是狙詐狼貪是其故習,非西洋各國效信守約之比。
臣近接總理衙門來函,內開上海抄送長崎電報,只云前年人民在臺灣生番地界遭風船隻,遣員查問確情,並有誠恐偽詐之徒,擅行謠言等云。又另抄英國使臣威妥瑪呈送節略,亦有日本並無出有向中國稱兵明文之語。是該國於興兵內犯之舉,故作隱約之詞,其心尤為陰譎。雖該國中將西鄉照會,於中國救護難民殷殷道謝,即於生番亦似有不遽用兵之意,然既不商之總理衙門,又不候臣照覆,經行統眾赴臺,復不往晤臺灣鎮、道,直抵琅■〈王喬〉登岸紮營;或震於番地路險瘴重、山深箐密之說,預留為將就退兵之計,或為潛相勾結、徐圖佔踞之謀,均不可測。總之臺灣為沿海各省門戶,且又土衍物阜,乘隙窺伺者不一。即使目前不致成釁,日後之隱憂方大。臣惟有竭盡愚誠,隨時度勢,筆舌兵戎,互相為用。務使理屈在彼,不致釁開自我。一面選練兵勇,購製器械,儲備餉糈,延攬人才,以期有備無患,仰副皇上委任封疆之至意。
●枋寮巡檢、千總會稟臺灣道
茲千總占鰲於本月二十四日早晨束裝親抵琅■〈王喬〉,不動聲色查探,頃回枋寮會商。卑職緣抵■〈王喬〉後,見該洋人二十五日又到輪船兩只,一由西邊而來,並前二只,共計四只,統約人數二千餘名,業已先後登岸,俱在清港浦一帶駐紮大營一座,其營壘周圍五、六里,左右二、三里。千總佔鰲又親至營中,詢其貴國火船,所來何事?該洋人言語不通,回字聲稱,未用事之前,不敢說分明矣。又寫仔細聞■〈禾上月下〉(?)者再說等因。千總觀其行止,營中各自備帶做成木屋、磚瓦、食糧、鹽菜等件,以圖久計。並與閩、粵莊人言稱,欲造洋樓,似非專剿生番之勢,另有別情,亦未敢逆料。在琅■〈王喬〉一帶居民,人心惶惶。以後如何情形,容俟探報。
●南路參將文咨臺灣道
據坐旂探丁稟稱:二十五日下午,又有日本火輪船一號駛往琅■〈王喬〉。並聞後幫兵船,陸續可到。其二十二日由旗開往琅■〈王喬〉之師船,本日下午已回旗,額領事坐船同回。又據琅■〈王喬〉探丁稟稱:日本人已在清浦安營十一座,搭蓋木帳房多架,每架各守洋兵,不知數目。別無動靜。現在琅■〈王喬〉閩、粵人相安無事各等情。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五日福島九同三員日官入內山,賞豬朥束社頭人小卓杞篤銃三枝、刀一把、紅綾花手巾等物。
●閩浙總督李照會日本國中將並劄行臺灣道
照得本年三月二十三日,接准二月二十七日日本國中將照會,內開:臺灣土番之俗云云至稍示膺懲之勢耳(見前)。本部堂查臺灣全地,久隸我國版圖。雖其土著有生熟番之別,然同為食毛踐土已二百餘年,猶之粵、楚、雲、貴邊界猺、獞、苗、黎之屬,皆古所謂我中國荒服羈縻之地也。雖土番散處深山,獉狉成性,文教或有未通,政令偶有未及,但居我疆土之內,總屬管轄之人。查萬國公法云:凡疆內植物、動物、居民,無論生斯土者、自外來者,按理皆當歸地方律法管轄。又載發得耳云:各國之屬物所在,即為其土地。又云:各國屬地,或由尋覓,或由征服遷居,既經諸國立約認之,即使其間或有來歷不明,人皆以此為掌管既久,他國即不應過問。又云:各國自主其事,自任其責。據此各條,則臺灣為中國疆土,生番定歸中國隸屬,當以中國律法管轄,不得任聽別國越俎代謀。茲日本國中將照會,以臺灣生番戕殺遭風難民,奉命率兵深入番地,殛其兇首,以示懲戒。在生番迭逞悍暴,殺害無辜,即按以中國之法律,亦所必誅,惟是臺灣全地素屬中國,日本國政府並未與總理衙門商允作何辦理,逕行命將統兵前赴,既與萬國公法違背,又與同治十年所換和約內第一、第二兩條不合。然詳閱來文,先云招彼酋長百般開導,使無再踏前轍;復云雖率兵前往,惟備土番抗抵,不得已稍示膺懲;是日本國中將之意,但在懲辦首凶,以杜後患,並非必欲用兵。所開兩案首兇,其備中州遭風難民,前由生番運出,並未戕害一人,當經本部堂派員送滬,交領事官送還。自枋寮至琅■〈王喬〉一帶,早經本部堂飭令臺灣道委員建造隘寮,選舉隘丁隘首,遇有外國遭風船隻,以便隨時救護。此後日本國商民來往該地,當不至有劫殺之患。去歲中州難民並未被害,即其明證。其琉球島即我屬國中山國疆土,該國世守外藩,甚為恭順,本部堂一視同仁,已嚴檄該地方官責成生番頭人,趕緊勒限交出首凶議抵。總之,臺灣屬在中國,應由中國自辦,毋庸日本國代謀。各國公使俱在京師,必以本部堂為理直。除照覆日本國中將,請其撤兵回國,以符條約外,合行飭知。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六日,小卓杞篤送牛二只赴日營答謝。
●臺灣道劄枋寮巡檢
照得琅■〈王喬〉系十八社總名,究竟地輿廣狹若干?現在開闢田畝若干?年完社餉若干?合行飭查。
●枋寮巡檢稟覆
卑職遵查琅■〈王喬〉地方,背山面海,內有平原者,土名柴城,居其中,東土、保力社等莊依山五、六里,西至沿海即社寮港一、二里,南至大繡房三十里,北至尖山一十里;其地皆粵、閩分居,已墾良田數百甲,未開供賦。至十八社生番,統在山內,所居南自龜仔角起,北至牡丹社止,與外十八社,即楓港一帶生番毗連。山地計程五、六十里。十八社統計壯丁一千餘名,惟網率四林社近聞闢田園數十甲,其餘各就山坳中種作雜糧為活。計山後林密箐深,相距卑南不遠。再琅■〈王喬〉十八社生番,自雍正年間已作歸化,今由通事年納鹿皮九十餘張,折銀二十兩有奇。卑南覓需賦銀六十八兩,亦由通事投庫,別無社餉之聞。
●鳳山縣稟覆
卑職遵查琅■〈王喬〉地輿廣狹,詢之在地土人,據稱直約四十餘里,橫約二十餘里。而年額社餉,核之征冊,內開:琉球社征銀九兩八錢七分八厘,卑南覓社征銀六十八兩七錢九分六釐,每年多完不足數;惟府志內載,尚有加六堂社征銀四十九兩三錢九分二厘,琅■〈王喬〉社征銀五十一兩一錢五分六釐;此系缺額社餉,交代案內,歷年均官為攤賠。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八日,枋寮千總郭占鰲親到日營探查,被日兵阻■〈阝當〉,不得入營。
●枋寮文武探稟
初二日,日官面向柴城頭人云稱:兵未到之前,日兵橫惡,故各哨弁不准其與民往來貿易,恐釀爭端。現在彼既到此,營規已定,爾等百姓,儘可貿易;我剿生番,不擾爾民等語。因此刻下琅■〈王喬〉民心稍定。
初三日,差報日人已進柴城交易,所喜購者惟紅白糖斤,其食糧菜蔬等件各自備帶數足。
●摘抄另紙探報
四月初二日,福島九成坐輪船往北路查探。
初三日,日兵十六名往保力山腳巡哨,行至四重溪與石門交界之處,被牡丹番開銃打傷一兵,取去首級。日營得信,出隊往救,生番逃歸,並未交戰。是日大雨,溪流泛漲,日兵收隊回營,不能過渡,夜宿柴城,並無騷擾。城門派兵把守。次早回去,凡所宿之家,每兵給銀一元為謝。
●枋寮文武探報
初三日,見社寮港口輪船開去一只,詢據日人云稱,系彼國官員名福島,即坐此輪上郡,面請憲臺率帶兵丁,克日來■〈王喬〉幫同攻剿生番等語。此言未知是否真偽。
初四日,琅■〈王喬〉地方霖雨過大,清港浦營盤被水沖入,日人紛紛搬移至統埔莊外,一半搬至附近之龜山頂,分作兩營屯紮。是日又有日兵九人至雙溪口、四重溪一帶巡哨,途遇牡丹番二百餘名防堵石門,二比相晤,當即交戰。日兵被番銃斃一名,割去首級,就傷者三名。生番被日兵銃斃三名,就傷者八名。其日營風聞,立刻大隊趕去拒敵,生番散回,逃入其社。日兵追至四、五里,時已黃昏,當即收隊回營,稱俟統領一到,隨時出隊進剿。
初五日,又到日本官輪船一只,船內裝載器械等件。現在社寮港仍存輪船五只。
●摘抄另紙探報
初五日,又到火輪船二只,有官四員:一名地方官之先生彭城中平,一名陸軍省熊本記,一名水師官水野遵,一名陸軍中將西鄉,日人稱呼都督,總管各兵。隨即帶兵丁登岸屯紮。
●摘錄委員周有基探報
日兵自本月四日被生番在四重溪銃殺一名,初五日在三重溪日兵獲殺生番一,日兵受傷二人。
●四月初六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初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兵船現泊廈門,聲稱借地操兵,並據英國使臣及南北洋大臣咨報,該國有事臺灣生番地方,當派沈葆楨帶領船輪、兵弁,以巡閱為名,前往臺灣一帶,密為籌辦。福建布政使潘霨早經陛辭出京,即著馳赴臺灣,幫同沈葆楨將一切事宜妥為籌畫,會商文煜、李鶴年及提督羅大春等酌量情形,相機辦理。潘霨現在行抵何處?並著張樹聲查明,催令迅速赴閩,兼程前往,不得稍涉遲延。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張樹聲,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枋寮文武探報
初六日午刻,有日兵十二名至四重溪等處巡哨,被牡丹社生番五、六十人,先行埋伏中途兩旁草木之內,突出銃斃日人三名,所存九名對敵,殺斃生番五名,就傷者二十餘名。日營風聞,大隊趕上援救,生番敗回本社。時日人聞四重溪莊民有密助生番之說,即於初七日大隊進剿,先取四重溪而破。是日並帶有柴城民人以至四重溪。柴人未經攻剿,先欲取溪人家物,日人阻止不聽,當場哄殺,誤傷民人黃文珍一名,登時斃命。當即進剿牡丹社。二比互相交戰,生番被日人銃斃二十餘人,取其首級十六個示眾;日人亦被生番斃其三名。晚間回營,聲稱初十日再行剿辦等因。未知確否。
初八早,日人又到輪船二號,內裝器械等件,約人數三百。又臺防廳吳、傅二丞,亦於是日到琅■〈王喬〉。再聞日營中宰豬十二只,以勞初七日之功,又給誤傷民人黃文珍埋葬銀兩。
●摘抄另紙探報
初六日,日兵十餘人仍往保力山巡哨,至石門洞,被牡丹番放銃傷斃六名。隨有日營援兵迫至石門交戰,生番受傷二、三十人,斬去首級十二個,大敗奔逃。日兵受傷亦有二十餘名,斃者四名。時閩莊民人與生番有挾仇者數十人,各執刀銃隨日兵之後,欲乘機報復。行至四重溪,日兵將兵器收去,人盡逐回,獨黃文珍一人不肯將軍器交付,被日兵擊斃。
初七日,有官輪二只,安平協臺防同知並委員三人到琅■〈王喬〉查探。
初八日,帶兵官佐馬太、安藤定二人到柴城給黃文珍之父英銀二十五元,為收埋之資。
●委員周有基探報
初六日,大隊入山,至石門,遇番交戰。日兵被生番銃殺七人,傷者十餘人。因此石門不能攻入。日人分路爬嶺而上,首尾夾攻。又因天雨,生番未能放銃,日兵所用天砲子,因此得手,連殺生番十三人。各番膽寒,敗走回社。
●四月十六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十六日奉上諭:李鶴年奏,日本師船擬攻臺灣番境,相機妥籌一摺。據稱日本以土番劫殺該國遭風難民,率領兵船,擬攻臺灣番境,現已照覆該國將官,令其早日回兵,並飭臺灣鎮、道按約理論等語。日本違約興兵,心懷叵側。前據各國總理事務衙門具奏,已派令沈葆楨、潘霨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與文煜、李鶴年等會商辦理。嗣復授沈葆楨為欽差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兼理各國事務大臣。現在日本兵船已有登岸情事,各國船隻駛往福建洋面,較李鶴年所奏情形尤為喫緊,著沈葆楨凜遵前日諭旨,與潘霨慎密籌畫,隨時會商文煜、李鶴年等悉心布置,毋令日本侵越,並預杜各國覬覦,方為妥善。並著文煜、李鶴年將撥餉、撥兵事宜,遵旨妥速籌辦,毋誤事機。日兵是否回兵?臺灣鎮、道如何與之論理?即著據實奏聞。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摘抄另紙探報
十六日,日兵二、三百人入內山紮營,被水淹死二名。
●通商總局司道移咨臺灣道
案照日本兵船,有事生番,前據貴道函稱,傳聞有美國前駐廈門領事李讓禮在內主謀,又日本兵船內有美國人四名等語,即經照會美國戴領事查辦。茲於四月十六日接據覆稱,訪聞其中有美國人名克些耳在日軍中,而李讓禮同日本軍旅駕抵長崎,經本國駐日本欽差大臣飛劄調回,已遵劄回京矣。其克些耳一人,自當留心查探實在有無與日本交接情形。昨據廈門馬報,云及日本師眾已經開仗,傷死生番三十人,日本兵丁傷死八名等由。據此,查戴領事遵守和約,悉心查辦,實屬深明大義。除照覆並稟請外,合就移覆。
●摘抄另紙探報
十七、十八兩日日兵二千餘人,分三路進兵攻打生番。先攻中社、竹社、爾奈、高士佛等社,均被攻破燒燬。後攻至牡丹大社。生番與日本接仗,被砲傷六人,擒去番婦一人。日兵亦被生番銃斃六名,受傷者十餘名,隨即收兵。大社並未攻破。日兵於牡丹社下大埔角一帶紮營,所有雇倩民人挑運軍火等件,進山二日,艱苦之甚,多有同逃者。
●枋寮文武探報
十八日,派兵至楓港、石門等處紮營,其勢兩下夾攻牡丹社生番。
●摘錄委員華廷錫探報
日本於十八日進去攻生番,分作三路:一路由楓港,一路由石門,一路由四重溪,約每路有五、六百人。在地民人,有利其估值為之挑運軍火一同進去者。
●摘抄委員周有基探報
十七日,日官水野遵帶兵分紮楓港。
十八日,由石門、竹社、楓港三路進兵,夾攻牡丹社。其爾奈、竹社、八徭社、不射力社、加之來社五社之番先行走去。是日與日本接仗,系牡丹、中社、高士佛三社生番,因眾寡不敵,番子走去。只有爾奈社番女一人,年十二、三歲為日人所獲。而日兵當日斃命者四人。所有番子茅屋,被日兵燒燬者十去其八、九。
●摘抄另紙探報
十九日,日營分兵二、三百人赴楓港屯紮。是日,有官輪一只到琅■〈王喬〉。聞是委員華廷錫查探軍情,即時回歸。
●枋寮文武探報
十九、二十等日,該日兵忽然兩路同時出隊進剿生番。其竹社、牡丹、爾奈、拔瑤、高士佛等五社生番,共計五、六百名亦出,在附近石門一帶迎敵,隨時接仗。因日兵砲火齊全,人數眾多,生番迭次戰敗,俱各逃入牡丹社以後大山之上,林密箐深,暫可埋伏。此山最為險峻。所有五處番社以內,僅存番婦人等,未能固守,即被日兵破入。其社番巢,盡行焚燬。又豬朥束、小貓裏二社,聞風喪膽,送日營水牛三只。日人當收,轉擲洋銃數支,並許以後不至他社紮營。
●委員華廷錫探報
十九日八點鐘展輪,在途遇見日本輪船一只去廈門。至三點鐘到琅■〈王喬〉停泊,該日本兵船名孟春,管駕官名原田中尉,駛三板,戎服到船會晤,諭以奉憲到地查問情形。隨詢一切,言語不甚明晰,以紙筆各書問答。問其西鄉中將在何處,答云帶兵進內攻擊生番,不在營盤。問攻生番近日勝負,答云進去兩日,尚無消息。問日前兩營盤無礙乎,答云有一分移一枝在龜山屯紮,岸山營盤不多,數百人而已。問其福島領事在營否,答云在陸營。卑職即差人持名片答拜,隨即與楊管駕上山,穿日本營盤過,逕至柴城,喚集在地頭人,探訊一切。據云日本於十八日云云(見前)。至一同進去者,正在查探間,適值挑運民人紛紛逃歸,據云初起不過僱其挑至石門,雖至石門,押令前進,否則要殺,不已,爬山越巖而上,飢渴欲死。刻下四散逃歸。至生番一見即逃,毫無阻當。本日,該日本已將牡丹社、高士佛社、加之來社、竹仔社四社生番居處,一火而焚。刻下日本兵眾駐紮牡丹社,尚未出來。此十九日事也。
●摘錄委員袁聞柝探報
其兵船據云二十日開去一只,裝生番首級及傷亡日兵回國。
●摘錄委員周有基探報
十九日,分兵紮守雙溪口,斷番歸路。自此之後,連日招降各社生番。
●四月二十一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一奉上諭:李鶴年奏,日本兵船已抵臺灣番境,密籌防範,並詳陳臺灣地利,日本詭謀各摺片。日本兵船不候照覆,即行駛赴臺灣,登岸紮營,顯系心懷叵測。李鶴年已派水、陸各營,分住鳳山、澎湖等處屯紮,並調集莊團、水師防範臺境,藉壯聲威,以期有備無患。番地雖居荒服,究隸中國版圖,其戕害日本難民,當聽中國持平辦理,日本何得遽爾興兵,侵軼入境?若謂該國僅與生番尋仇,未擾腹地,遂聽其蠻觸相爭,必為外國所輕視,更生覬覦。釁端固不可開,體制更不可失,該督惟當按約理論,阻令回兵以敦和好,不得以番地異於腹地,聽其肆意妄為
也。派往琅■〈王喬〉之員,與日本如何辯論?能否就我范圍?著該督據實奏聞。仍隨時會同文煜悉心布置,務臻周密。沈葆楨計當啟程,著凜遵疊次諭旨,與潘霨慎密籌畫,會商文煜、李鶴年妥為辦理,毋稍大意。近日臺灣番境情形若何?著隨時詳細具奏。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守信前來。
●摘抄枋寮文武探報
二十一日,各日兵分路搜山,欲擒生番,盡滅其餘各社。
●摘錄另紙探報
二十一日,有旂后李再來到柴城坐轎一頂,隨帶二人,備辦禮物,送入日營。
●日本柳原公使致潘幫辦函
昨獲良晤,多聆大教,不啻紉佩。承示將我朝派員處分土番一事,的系作何了結之處,詳為筆記送覽,故本大臣摘錄其繇如左:
明治四年十一月間,八重三島人民,遇風漂流到生番牡丹社鄉內,被該土人掠奪衣服,五十四名死之。又於六年三月,小田縣民四名,漂至生番卑南之地,亦被剝衣奪財,酷虐已甚,幸脫一死,救養於熟番陳安生家。然自土人作踐,欲自經者再三。後送至鳳山縣,得蒙貴國官長救恤,送還本國。我朝感德奚窮。當時經由駐滬領事贈物,酬勞陳、李兩人。及難民到滬日,並具不腆之物,稱謝護送員役。所恨者,蠢彼番人,殺難民如麋鹿,盜財物為生業,而脫然於化外,凡數百年於茲。
夫殺人償命,盜物受罰,萬國通典,為君主者不可一日忽諸。況我國境與該番一葦可航,方今東西海航旁午,該地蓄此蠻種,嗜殺行劫,深堪憂慮。若不即事下手懲辦,後患何及?此我朝之所以斷然舉行,而英、美兩國亦有此舉,非創見也。故我欽差頭等全權大臣,去年在天津換約後進京議察覲之際,派本大臣至總署告明,遣使問罪之意。今於發遣陸軍中將西鄉之時,特送公文知照閩浙制臺,然後經由水路直至番地,慎防兵丁滋生事端。凡此俱出保存兩國和好之衷,並非有他意也。
茲聞陽歷五月十八日,即貴國四月初三日,我兵已與生番交戰,至十九、二十等日,互有殺傷等語。此事經於月前收到西鄉來信,已知生番伏於菁間狙擊我兵之入牡丹社為斥候者而起,理所當然。
本大臣以不肖忝蒙簡拔,此來無非我朝保存兩國和好為重,於十日前到滬,得晤沈道臺即悉貴國總署特發公文寄我國外務省。又經閩浙制臺給西鄉以回文云,生番亦屬清國之民,即有殺人之罪,應憑中國查辦,不必日本代謀,故須西鄉退兵回國等語。本大臣因思我師既出交鋒,況西鄉奉君命,豈肯輕退?我朝經已布告通國,誓其保民之意義,何可中止?恐貴國未熟悉我情,故有是言。旋據西鄉信云,五月二十三日,有中國兵船到琅■〈王喬〉,其兵官傅以禮、周振邦、吳本杰三名來索李制臺前送回文之照覆,本中將答云,我奉軍權行事而已,如其交涉兩國和好辯論事宜,請與全權公使柳原協議可也等語。本大臣亦聞沈船政大臣已奉欽差查辦臺灣生番事務,應與西鄉談論一切,忽遇閣下奉旨回閩幫辦沈欽差大臣,因過滬續枉顧本大臣,承下問曰:貴國此次臺灣之行,今已如此,惟此生番原有三十六社,未知西鄉欲向何社生番問罪?究竟作何結局?故本大臣陳以我民被害情由。並據西鄉奉敕限辦三事答云:第一,捕前殺害我民者誅之;第二,抵抗我兵為敵者殺之;第三,番俗反覆難制,須立嚴約,定使永遠誓不剽殺難民之策。此本大臣專請閣下到閩會同沈欽差大臣辦理,言歸兩國和好,是所切望。本大臣亦獲剖心吐赤,惟閣下宏度容納焉。如有渠教,敢效駑力,和衷酌辦,以為兩國愈敦和睦之地。謹啟。陽曆六月七日。
●噶瑪蘭廳稟報
四月二十三日,有日本人成富清風者,往頭圍縣丞衙門呈驗執照。據稱:同幫四人,坐美國必多船隻,欲往蘇澳,於初六日遭風飄至奇萊,船破,被該處生番搶去銀錢。伊坐漁船至此,欲回雞籠,托鄒縣函達,雇夫轎而去。
●四月二十五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五日奉上諭:李鶴年奏,日本師船已與生番接仗,現籌防範一摺。日本並不遵約回兵,已與生番接仗,並擬即日移營進剿,其蓄謀尋隙、意圖佔踞,已可概見。該國現到輪船七只,尚有鐵甲船及堅固兵船未到。此時釁端已開,自應先事布置,嚴密設防,以期有備無患。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前已有旨准歸沈葆楨調遣。李鶴年亦擬添調直隸、江蘇輪船赴閩防範,應需輪船若干只,即著李鴻章、李宗羲、張樹聲、瑞麟、張兆棟如數撥往,以壯聲勢。日本被傷者是否只系數人?至生番有無被殺被傷之人,未據該督奏及。生番既居中國土地,即當一視同仁,不得謂為化外游民,恝置不顧,任其慘遭荼毒。事關海疆安危大計,未可稍涉疏虞,致生後患。著沈葆楨凜遵疊次諭旨,隨時與潘霨籌畫,會同文煜、李鶴年辦理。總當消弭邊釁、預遏詭謀,方為不負委任。李鶴年所籌自強之策,有無把握,是否辦有端倪,不得以空言塞責,致誤事機。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瑞麟、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張兆棟,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摘錄枋寮文武探報
二十五日,遣就地土人迅馳來剿各社,安撫各番。一股頭人,即大番目朱雷,隨時邀同二、三股社長,約於二十六日親至日營晤商和約。該日營各給旂式一枝,令其以後不必驚慌,照常進出。番目朱雷等當即領旂回社。
●摘錄另紙探報
二十五日,又到輪船一只,聞是花旗國兵船。有日本文武官員、軍兵二、三百人載來。是日,日兵同花旂官十餘人往豬朥束探看地勢。時豬朥束社番目,轉邀貓仔社、紹貓狸社、龍灣社、賓仔來社、蚊卒社、猴洞社、加諸來社、莿林隔社、共八社頭人,到日營投降。即賞各頭人紅綾二匹、花巾五條、紅氈二床、耳鉤四對。又給紅旗八面,令每社各豎一技為憑,日兵出入,不赴騷擾。並限各番頭人,每四日到營一次,有無事體,均要通報。又傳各莊頭人到營,選擇辦事四人。車城董煥瓊、新街張光清、統領埔林阿九、保力莊楊阿古。惟田中莊林明國自去投效,日營亦即收用。每人每日工銀一元。各人賞給紅綾二匹、手巾六條,即令代議定雇工辛銀,凡搬運軍火,近則日給銀四角,遠則六角。後林明國定無論近遠,每日三角。
二十六日,雇去土人二、三百人,在龜山搭造兵房。均系木板六柱,上蓋茅草,約六十餘所,(每所)五間。其營盤橫直約寬百餘丈,以竹圍插。惟沿海一路,並無竹圍。
是夜,紮牡丹社之日兵,被生番銃傷五名,斃命二人。
●摘錄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五日,所有姑仔律、龍鑾珠、力索、四林角、快仔社、八之慝、八姑律、小麻里、網卒、麻仔社、加之來等十一社生番頭目,俱到日營投降,並送雞、牛等物;而日營亦給與布疋、刀槍、旂號。尚未降者:牡丹社、中社、爾奈、高士佛、八徭、竹社、射不力社等七處之番。
二十六日,生番莊雙溪林內銃殺日兵二人,受傷者三人。
●水師提督李咨臺灣道
四月二十五日,據美國恆領事照會:本領事擋住美國人,不准跟日本人前往臺灣;會同管轄東海提督出示通飭。此公文內有告示數張,請察閱火速寄至臺灣日本營內,俾美國人等知悉。
●委員袁聞柝探報
二十七日午刻,駛至■〈王喬〉琅地方,見該處泊有日本國商船一只,運載木料,用本地漁船搬運上岸。又有英國兵船一只到來。即時盤問到此何事,回答查看情形。
卑職旋即邀同周委員、呂管駕乘坐(杉)板上埠。近岸時,日兵數十人將船圍住,見無軍器,亦不問答,立即上岸,直穿日營之東,走過里許,地名新街,有店舖二十餘家。有興隆店主人,系該處頭人,當探情形。問其兵船何往?據云:二十日開去一只,裝生番首級及傷亡日兵回國;二十二日又去二只,開往廈門;今早又去一只,開往後山。問日兵實有多少?據云:約有二千餘,現刻分紮三處;在大埔角者二百餘人,在琅■〈王喬〉者六百餘人,在龜山後者千餘人。並載有鐵瓦、鐵柱、木料,欲起蓋兵房。裝來牛、羊、豬、雞牲口甚多。並聞近有加濟犁牡社生番頭人,引帶日兵往八猺社後山紮營。據云該處最關緊要。正詳詢間,見有客民三人奔往該店後房,問是何人,店主即不肯說。以好言誘之,即云系代生番說降而來。琅■〈王喬〉十八社,已降數社,惟龜仔角生番不降日本,願降紅毛之說。忽然日營來年輕一人,約二十餘歲,身穿廣東衣服,口說土音,吩咐店家帶去領旂領令。卑職即問,此人答話,回稱:伊系浙江金華府東陽縣人,姓黃名慶,自幼逃入東洋,現在日營傳教土音。問其營中主將在否?云有先鋒福島在營,餘在龜山。即持名片,託其引進拜會。
該先鋒一見,即問來此何事?答以奉憲查看百姓與貴兵相安否。答云費心費心。問其去年曾救該國難民之事,即不復答。問其攻打生番若何?則(云)番子利害,已被我打破三社,割取首級十二顆;我兵受傷五十餘人,斃命二十餘人。二十六夜,又被番子殺傷五人,斃命二人。現因山徑崎嶇,天時炎熱停兵等云。卑職即行辭出,遍行探看,僅有白布篷四十餘領,草篷二十餘領,木柵一座。日兵改服大袖,尚未改裝。日官皆穿紅毛衣服。營中有英鬼三人。營外並無濠溝、圍牆,亦無長矛旗幟。見有牛車數乘,土人數十,紛紛往營作事。問其工價,回稱每日番銀一元。問日前挑擔受苦否?答曰有。近日何如?曰:還好
又到柴城探看。見該莊貼有日本安民告示,禁止百姓帶刀出入。又有先鋒告示一道,當即著人抄錄。又據粵莊客民郭悅翰林稱:近日日營催傳各莊頭人進營諭話,勒令前往各社招降生番,每日給番銀一元以為工食。並云爾國以文章取士做官,我國以能幹做官,將來都有官做。又聞有廈門人名寬來,從前曾作花旗通事,現裝扮鬼子,在水野遵處辦事。又云現在招募讀書識字之人,以為長處之說。又聞英國兵船系日本長雇在此,每月經費一千元。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七日,上下快社社主潘巴仔、幫辦潘光成到日營投降,各賞紅綾二匹、氈二條、耳鉤四雙、花毛巾五條、紅旂一枝,令其插豎社中,限令社主四日亦來營一次。
●摘抄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七日,分兵二百餘名,用火船載至大港口(駐)紮,內即姑仔律、珠力索兩社。又到日火船一只,所載米糧夥飲木板等物。
●沈、文、李三銜會奏
為據報臺地近日情形,並臣葆楨起程日期,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十九日,業將會籌大概情形奏明在案,二十三日奉上諭:福建布政使潘霨,著馳赴臺灣,幫同沈葆楨妥為籌畫,會商文煜、李鶴年及提督羅大春等相機辦理等因,欽此。二十五日,臣文煜、臣鶴年按據臺灣鎮、道稟稱:委員華廷錫報,倭人於十八日分三路進攻番社。一由楓港,一由石門,一由四重溪;每路約五、六百人。生番不敢拒敵,紛紛逃散。倭人即將牡丹社、高士佛社、加芝來社、竹仔社焚燒。刻尚屯踞牡丹社。聞有攻龜仔角社之說。岸上約倭兵二千餘名。海口尚有輪船三只。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報,該轄蘇澳一帶,自上年以來,常有倭人來往。本月初三日,有日本船一號,駛往後山沿海而去;船內備有糖、酒、嗶吱等物,聲稱欲與生番聯和,在後山起馬頭,做生理。月內尚有輪船要來。其倭人劉穆齊久住艋舺,船主必荖系美國人,所僱水手均於後山一帶港路頗熟等語。查倭人垂涎臺地,成竹在胸。鶴年按照條約阻其進兵,置之不覆。據理而論,不能不張撻伐之威;然目前之取勝非難,而事後則兼籌匪易。彼尚有利器以圖再舉,我更無奇策以善將來。兵端一開,則購備諸西洋者,均為窒礙。只得俟臣葆楨抵臺後,邀集各國領事,使之公評曲直。
現在安瀾、飛雲、伏波、萬年清、濟安各輪船陸續到閩,臣葆楨定於五月初一日先帶安瀾、飛雲東渡,留伏波以待臣霨,萬年清留閩防守海口,濟安尚須略加修理,聽候調撥。謹合詞由驛六百里密陳,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陳明。謹奏。
再據洋將日意格稟稱:水雷如奉旨准購,其裝配安置以及發放事宜,請僱洋教習四人前來,以資教導。添辦里明東槍一萬五千桿,飛輪砲十尊,並僱外國水陸將弁各十人以為教習。臣等極知所費甚鉅,重款難籌,然際此時艱,萬不容束手坐待。可否如所議辦理之處,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鑒訓示。謹奏。
再正繕摺間,福建布政使潘霨由上海乘輪船於二十七日到福州馬尾,與臣葆楨晤商,約於五月初一日聯舟東渡。理合附片陳明,伏乞聖鑒訓示。謹奏。
●臺灣道稟閩浙總督
敬稟者:昨奉憲臺照會日本陸軍中將西鄉一件,令其撤兵回國,剖論極為剴切詳明,本應遵照派員送交該中將西鄉收閱,候取回文,惟職道先行拆閱,照會內有「如當時立有憑約,請將彼此原議文約抄示,當聽照約辦理;如當時未立有憑約,應撤兵回國,以符條約」等語。職道核查檔案,六年間合眾國羅妹商船遭風被琅■〈王喬〉生番戕害一案,前臺灣鎮劉明燈、前臺灣道吳大廷,曾有「琅■〈王喬〉不隸版圖、為王化所不及」之奏。前憲臺吳、撫憲李亦即據以(入)告,劉前鎮、吳前道等並以此言照會合眾國領事李讓禮及該國水師總兵官費來日。原文兩件,抄呈察閱。現李讓禮為日本主謀,彼如藉前說以為執憑,恐反添枝節。管見:查萬國公法內開:人皆以此國掌管既久,他國即不應過問,此為定例;是無論生番入版圖與否,皆為我所掌管,況琅■〈王喬〉十八社歸我所轄確有可憑耶!憲臺前曾援引及此,最為切現,似可仍將此條與其辯論。即其初次照會,亦謂不過稍示懲膺;刻下牡丹社既已攻破,則已示懲,尤應撤兵回國,以符條約。應請憲臺酌核,再行照會。至南北路理番同知入內山賞犒生番鹽、布等物,雖系舊例,久未舉行;此層可否免提。又琅■〈王喬〉十八社年完番餉五十一兩零,職道前稟謂二十兩有奇,未查明晰。鳳山縣正供錢糧,管至港東下里北勢寮莊三里為止,此外均系番界,僅完番餉,合併聲明。謹將憲文一道繳還,伏乞察收。
●臺灣鎮、道稟閩浙總督、將軍、船政大臣
敬稟者:四月二十二日,福星輪船回省,肅遞寸稟,諒邀鈞鑑。揚武輪船抵臺,接奉諭函,並抄摺一件,敬悉一切。二十六日,經本職、職道派委候補同知袁聞拆稱:候補縣丞周有基乘坐長勝輪船,前赴琅■〈王喬〉查探,據稟:二十日,日本兵船開去一只,系裝生番首級及傷亡兵丁回國;二十二日,開兩只赴廈門;二十七日,又開一只赴后山。其旂后口,時有輪船來往。刻下琅■〈王喬〉並無兵船,或系湧大未停泊之故。查探倭兵不滿二千餘人,一紮大埔角,即緊迫牡丹社,有二、三百人;一紮琅■〈王喬〉,有六、七百人;一紮龜山,有千餘人。該酋時以甘言財利誘脅土民,令說降各社。聞琅■〈王喬〉十八社,已降數社,而牡丹社在下者為倭兵攻破,尚有生番數百逃往山頂,乘間下山伺殺,倭人未能往攻。其龜仔角生番,亦不肯降。近有如錐來社生番頭人,引倭人往拔瑤社駐紮,此處地勢已轉過琅■〈王喬〉山嘴,系屬後山。該委員並晤日本先鋒福島,據稱番子利害,已被伊打破三社,割取首級十二顆,伊兵受傷五十餘人、斃命二十餘人;二十六夜,又被番子殺傷五人、斃命二人。現因天時炎熱暫停,尚未進兵等語。
本職、職道伏查倭人分駐琅■〈王喬〉地方,日久不退,於土民番社,全以威脅利誘,意圖佔踞,顯然可見。本職、職道等惟有督飭在事文武,於腹地嚴加防範,一面勤探信息,隨時飛報察核。憲節、欽憲即日蒞臺,當將一切情形稟陳商辦。
至北路生番,設法預籌、杜彼族窺伺一節,固為要著,然難倉猝辦理。管見番情酗酒嗜殺,毫無倫理,是以歷來治臺者但期相安無事,以化外置之。現在倭人既圖佔踞,今昔情形不同,又未可再執前說,以貽後患。惟刻下倭人方有事南路,已見兵端,似須將外患驅除,方可再籌辦理。否則,人力、兵力,均有不及兼顧之勢。即前蒙抄示總署來函,亦籌慮及此也。本職、職道智慮短淺,究竟如何措置,仍俟憲節、欽差到後,統籌酌辦。肅此,恭請勛安。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九日,日兵同花旂人攻龜仔角社,將到大埔角地方交戰。小卓杞篤勸和,即往番社中相會。
●五月初一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初一日奉上諭:文煜、李鶴年、沈葆楨奏,遵旨會籌臺灣防務大概情形一摺,覽奏均屬妥協。日本上年遭風難民,經臺灣商民與熟番救出交回,該國轉藉他國積年舊案越境稱兵,其為妄生覬覦,自不待問。該國此舉,為中外之所共惡,沈葆楨等擬將迭次洋船遭風各案,摘要照會各國領事,其不候照覆即舉兵入境與生番開仗各情形,亦分次照會,令其公評曲直,並擬購置鐵甲船、水雷及各項軍火器械,均著照所議依行,並准其將閩省存款、移緩就急、酌量動用,如有不敷,即著照所請、暫借洋款、以應急需。調赴浙江之伏波等輪船,著沈葆楨迅速調回。直隸、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應如何調撥之處,著沈葆楨等與李鴻章、李宗羲、張樹聲、瑞麟、張兆棟咨商妥辦。前署臺灣道黎兆棠,據沈葆楨奏稱該員洞悉洋情,著瑞麟、張兆棟飭令即行起程赴閩,以資得力。所請設電線以通消息,亦著沈葆楨等迅速辦理。該大臣此時計已起程前赴臺灣,著即察看情形,妥速籌辦,一面詳悉具奏,以慰廑系。羅大春、潘霨到臺灣後,沈葆楨即日與該員等隨時會商辦理。該省防務,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當統籌全局,妥為布置。
另片奏請派員稽查船政等語,沈葆楨現在赴臺,著文煜等傳諭前陝西布政使林壽圖前往船廠,認真稽查,隨時察看海口情形;如有緊要事宜,與文煜、李鶴年妥為備禦,並著會銜具奏。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瑞麟、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張兆棟,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摘錄另紙探報
五月初一日,日本有輪船一只到琅■〈王喬〉,載來物件,盡龜山營中椅棹百餘付、馬六匹、鞍數百餘個,醫生二名。是日,陸軍林義和、文官彥國華等帶兵百餘名,駕輪船二只回日本。去時云:八月秋風清涼一日來。是日,日兵在牡丹社腳溪中洗浴,被生番銃斃三名,取去首級一顆。
初二日,日兵再攻牡丹社,被生番銃斃一名,受傷數人。日營醫生十餘人。閩、粵男婦老幼多往求醫,不收禮物,俱注姓名,並云日後軍中調遣,不得違令。當時日官安藤定寫詩一首,據云是起程送行詩一首,云:春風三月發京城,花笑鳥歌送我行。前途所期君識否?臺灣欲弔鄭延平。又一首云:大業七辛八苦間,坐劍跋涉幾江山。霸吞瓊埔臺灣景,二十五橋十二灣。
初三日,駐紮牡丹下之日兵移在雙溪口。
初四日,雙溪口日兵挖取蕃薯,被生番偷取洋鎗反擊,日兵斃者二人。
●臺灣道稟總署
敬稟者:伏查自換約以來,本無釁隙,乃忽藉琉球及該國民人兩次遭風被生番鎗殺之案,遽爾稱兵,有美國前領事李讓禮為之主謀,實屬違約妄動。職道忝膺海外重任,責有攸歸,固不敢輕啟釁端,致生枝節,尤不敢諉為番界,稍事苟安。當日本兵船未到之先,即請添派輪船,抽調精勇,以備遣用。及日本兵船抵臺之後,復派員乘坐輪船,馳問理阻。該國帶兵官先則託故不見,迨經晤詰,則稱此次用兵,上年駐京公使副島種臣已與憲署言及。並云伊國現有公使赴京,俟公使信到再說。隨查琅■〈王喬〉雖系番界,終屬隸我版圖。且十八社歸鳳山縣管轄,年納番餉,載在府志,確有可憑。必須坐實此層,與公使辯論,使彼無可飾抵。曾疊請將軍、總督飛章入告,暨請函咨憲署酌辦,諒蒙電察。
四月初旬,生番與日兵互有殺傷,旋有大雨水漲,日兵未動。至十八日,分三路進攻,每路約有五、六百人。生番膽卻逃散。日兵將牡丹等社四處攻破。現在分紮琅■〈王喬〉、大埔、龜山,共二千餘人。聯合各番社,並有日人在臺北之噶瑪蘭一帶,誘結生番。其輪船或已駛回本國,或開赴後山、廈門,似因琅■〈王喬〉洋面湧大,未能停泊之故。以上情形,亦經通稟將軍、總督及欽差大臣鑒核在案。
五月初二日,幫辦潘藩司抵臺,詢悉先在上海及已向日本公使柳原前光辯定馳稟憲署,候示遵行。初四日,沈大臣亦已蒞臺,所有一切事宜,謹當稟商沈大臣,並會同潘藩司妥籌辦理。總之,倭情狡譎,目下固應與之辯論,而備禦又不可少。職道惟有竭盡血忱,力圖報稱,以冀仰紓藎系。
●臺灣道稟總督
頃與沈欽憲籌商,擬辦給照會,交潘藩司及職道日內前赴琅■〈王喬〉與日本中將西鄉理論,一面調羅提督赴北路相機防範。所有辯論情形,俟職道回郡,再當詳細馳稟。
●臺灣鎮、道稟總督
敬稟者:潘藩司於五月初二日、沈欽憲於初四日先後抵臺,所有此間情形,均已詳細稟陳,聽候核示,本職、職道當隨同妥為辦理。現據琅■〈王喬〉坐探委員周有基稟報:倭人自攻破牡丹社後,所有綱率等十一社生番頭目,俱赴倭營投降,給與旂號,許不加罪。二十九日,又分兵一入珠力索社,一入牡丹社搜剿。續到火輪一只,隨即駛往後山。又據淡水廳陳星聚稟稱:有日本兵船一只,船名牧源源吾,載兵一百餘名,由臺灣南路開行,繞後山一帶,過噶瑪蘭洋面,駛進雞籠口,買煤一百五十噸開去。或謂其回日本運糧,或謂其仍回南路等語。
初五日,日兵於雙溪口巡哨,又被生番擊死一名。時降豬朥束等八社,概有日兵在社中擄掠豬雞,姦淫番婦,被其凌辱不堪。各社往營稟告不理,各番目聚集公廳,飲酒議事,欲與拒戰。是日,日營遣官四員、兵百餘名,駕輪船稱往北京理論等語。
●摘抄另紙探報
初六日,龜山又添搭大茅房七座,每(座)長有十餘丈,內堆積五穀種子及耕耘器具,不計其數。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恭報微臣等到臺日期,並分別緩急,粗籌大概情形,先行馳奏,仰祈聖鑒事。竊臣葆楨於五月初一日由馬尾乘安瀾輪船,臣霨乘伏波輪船,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乘飛雲輪船,俱於辰刻展輪。臣霨船直放大洋,臣葆楨暨日意格兩船沿各口而行,晚抵興化之南日,適海壇鎮總兵黃聯開巡洋到此,接詢洋面情形,諸尚安謐。初二日,抵泉州之深滬。初三日,抵澎湖,登岸踩勘砲臺水口形勢。初四日,抵臺之安平。臣霨已先二日到矣。接見鎮、道,據稱:四月二十五日,倭船一只,裝生番首級及傷亡倭兵回國。二十五日開兩只赴廈門。二十七日開一只赴後山。琅■〈王喬〉遂無兵船。二十九日,又有輪船運軍裝糧食而來。此水路情形也。岸上倭兵約二千餘人,一紮大埔角,一紮琅■〈王喬〉,一紮龜山,時以甘言財利說降各社。牡丹社在下者已為攻破,餘數百人逃往山頂,倭人未能仰攻。龜仔角生番亦不肯降。其降者綱索等十一社,倭給一旂為憑。有加錐來社生番頭人引倭人往拔瑤駐紮,則已轉過琅■〈王喬〉山嘴,屬後山界址矣。二十八日,倭兵添二百餘名從石門入,八百餘名從風港入,殺生番三名、擒五名。此陸路情形也。探員晤倭先鋒福島,據稱破生番三社,取首級十二顆,伊兵傷者五十餘人,死者二十餘人。二十六夜,又被其殺傷五人,死者二人。官民所報生番死者,多於倭兵。而倭將則稱倭兵死者多於生番,或者留為索償地步,未可知也。又據淡水廳陳星聚稟報:近有日兵船名牧源源吾載兵百餘名,由臺南繞後山一帶過噶瑪蘭,入雞籠口買煤一百五十噸而去等語。
臣等悉心籌度,辰下所宜行者三:一曰理諭,一曰設防,一曰開禁。開禁非旦夕所能猝辦,必外侮稍定,方可節節圖之。理諭一節,則臣霨過滬時業與彼國公使柳原前光往復辯論,該酋始則一味推諉,繼忽自陳追悔,為西人所賣,商允退兵,有手書可憑。乃到臺後,察其情狀,恐未足信。臣葆楨先發照會一道,破其狂愚。臣霨擬於初八日同臺灣道夏獻綸及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等,帶該公使手書,親赴琅■〈王喬〉面詰其中將西鄉從道。彼族狡詐性成,即果弭首無詞,難保不旋萌覬志,設防之事,萬不容緩。臺地亙千餘里,固屬防不勝防,要以郡城為根本。城去海十里而近,洋船砲力,及之有餘。海口安平,沙水交錯,望之坦然。然其中一小阜突出,俗呼紅毛臺,蓋明季荷蘭國揆一王踞臺灣時所築也,為地震所傾圮,而磚石堅厚,遺址尚存,砲亦鏽而不適用。近日西洋砲火猛烈,磚石砲臺雖堅不足恃,臣擬仿西洋新法,於是處築三合土火砲臺一座,安放西洋巨砲,使海口又得停泊兵船,而後郡城可守。臺地精華,又在北路,淡水、噶瑪蘭、雞籠一帶,物產殷阜,蘇澳民番關鍵,尤他族所垂涎。故日意格謂急須派兵駐紮,且去郡千里,有事鞭長莫及。臣等商派靖遠輪船迎陸路提督羅大春鎮之,並飭長勝輪船同通曉算法之藝生轉入後山周圍,量水淺深,探其形勢。鎮道添招勁勇,著力訓練,多籌子藥煤炭,以備不虞。臣霨到琅■〈王喬〉後,再將辯論事體據實上陳外,謹先將到臺日期並分籌緩急情形,合詞派輪船遞天津,由驛六百里飛奏,並錄照會日本國中將西鄉原稿一件,恭呈御覽,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籲懇准交大學士直隸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回,以期迅速。謹奏。
謹將照會日本國中將西鄉原稿錄呈御覺:
為照會事。照得生番土地,隸中國者二百餘年,雖其人頑蠢無知,究系天生赤子,是以朝廷不忍逮繩以法,欲其漸仁摩義,默化潛移,由生番而成熟番,由熟番而成士庶,所以仰體仁愛之天心也。至於殺人者死,律有明條,雖生番亦豈能輕縱?然此中國分內應辦之事,不當轉煩他國勞師糜餉而來。乃聞貴中將忽然以船載兵,由不通商之琅■〈王喬〉登岸。臺民惶惑,謂不知開罪何端,使貴國置和約於不顧。即西洋曾經換約各國,亦群以為駭人聽聞!及觀貴中將照會閩浙總督公文,方知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國難民而起。無論琉球雖弱,亦儼然一國,儘可自鳴不平。即貴國專意恤憐,亦何妨照會總理衙門商辦。倘中國袒護生番,以不肯懲辦回覆,抑或以兵力不及,藉助貴國,則貴國甚為有辭。乃積累年之舊案,而不能候數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難逃洞鑒。
今牡丹社已殘毀矣,而又波及於無辜之高士佛等社。來文所稱殛其兇首者謂何也?所稱往攻其心者謂何也?幫辦潘布政使自上海面晤貴國柳原公使,已商允退兵,以為必非虛語;乃聞貴中將仍紮營牡丹社,且有將攻卑南社之謠。夫牡丹社戕琉球難民者也,卑南社救貴國難民者也,相去奚啻霄壤?以德為怨,想貴中將必不其然。第貴中將照會閩浙總督之公文,有佐藤利八至卑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語,誠恐謠傳未必無因。夫鳧水逃生,何有餘貲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財,肯養其人數日不受值者耶?即謂地方官所報難民口供不足據,貴國謝函具在,並未涉及劫掠一言。貴國所賞之陳安生,即卑南社生番頭目也。所賞之人,即所誅之人,貴國未必有此政體。或謂貴國方耀武功,天理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然以積年精練之良將勁兵,逞志於蠢蠢無知之生番,似未足以示武。即操全勝之勢,亦必互有殺傷。生番即不見憐,貴國之人民亦不足恤也耶?或謂貴國既波及無辜各社,可知意不在復仇。無論中國版圖尺寸不敢以與人,即通商諸邦豈甘心貴國獨享其利?日來南風司令,琅■〈王喬〉口岸資糧轉運益難。中國與貴國和誼載在盟府,永矢弗諼。本大臣心有所危,何敢不開誠布公,以效愚者之一得?維高明裁察見覆,幸甚。須至照會者。
再臺灣之用內地班兵也,當時新入版圖,民情浮動,若用在地之兵,恐其聯為一氣,計弭內變,非計禦外侮也。積久弊生,班兵視為畏途,往往僱倩而來,伍藉且不符,何有於技勇?臣昨到澎湖踩勘,陂陀周回數十里,無一山、無一田、並無一樹,為向來未有之瘠壤,然臺颶時作,臺南數百里舍此更無泊船之所,地則極要,守則極難。守將吳奇勳謂此地班兵七百餘人,皆疲弱不可用。該處不生五穀,民以捕魚為業,自少至老,衽席風濤,誠招此輩以易班兵,民間既開生途,防務尤為得力。臣等商諸鎮、道,咸謂全臺均宜照此辦理。否則,弁兵缺額,候內地募補而來,動淹累月,於防務大有窒礙。且臺地閩、粵兩籍,互相箝制,可無意外之虞。即使弊端踵生,事平之後,不難改歸舊制。可否將臺灣班兵疲弱者先行撤之歸伍,其曠餉招在地精壯充補,以固邊防,伏乞聖鑒訓示遵行。謹奏。
正繕摺間,奉四月十六日上諭:現在日本兵船登岸,各國船隻復駛往福建洋面,據李鶴年所奏情形,尤為喫緊。著沈葆楨凜遵前旨,與潘霨慎密籌畫,隨時會商文煜、李鶴年等悉心布置,毋令日本侵越,並預杜各國覬覦,方為妥善。著文煜、李鶴年將撥餉撥兵事妥速籌辦,毋誤事機。日本是否回兵?臺灣鎮、道如何與之理論?即著據實奏聞等因,欽此。既機宜之詳授,復兵餉之寬籌,臣等敢不激發天良,上紓宸慮。
查西洋各國,在通商口岸,兵船來往,本無虛日,遇兩國搆釁,尤必確探風聲,至交戰時,且作壁上觀,將其勝負關鍵,飛報本國,筆之於書,其結習然也。使倭人得志於生番,西人必不令獨享其利。若就目前而論,則必不冒不韙之名,為倭分謗。
同知袁聞柝在琅■〈王喬〉面晤副島,與談他事,皆隨問隨答,獨提及上年救出日本難民利八等護送回國一節,再三問之,默無一語。可見倭奴亦難自泯其羞惡之心。
臣等方慮番民為其甘言財利所誘,旋得夏獻綸呈縣丞周有基報;各社番目託粵莊頭人籲乞歸化,謂沐皇上深恩,向由伊等居山,自作自食,今日本肆虐,心實不甘,乞垂憐作主,保全數千生命。用兵之日,各願先行等語。似此驅倭撫番,機勢愈順。臣等斷不敢喜事以圖戰功,亦不敢畏事而傷政體。合再附片聲覆,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初九日八點鐘,往拜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先派洋槍兵站隊迎接。至其帳篷會晤。在座並有陸軍中佐佐久間左馬太及日本官數人。詢其柳原公使有信來否?答曰:無信。隨將上海與柳原議定之事交其閱看。問:貴中將所見,是否與柳原相同?答曰:伊不能做主,伊系帶兵之人,柳原系辦事之人,須俟柳原奏知日本朝廷,有信前來,方能定奪。又云:上年副島種臣赴北京,曾問過總理衙門;以生番系屬化外,中國不能辦理,是以伊國方帶兵而來。初到並未進兵。因有人赴山查探,又被牡丹番殺害,沒奈只得進兵。牡丹番又都逃散。又問:貴中將此來,是否專為牡丹社,抑為別社?答曰:不為別社,專為牡丹社之事。問:牡丹社已經打開,殺得生番不少,似已示禁(懲)。答曰:此系兩下拒敵,互有殺傷,不能算問罪。又云:牡丹社之事,數日可以清楚。問:牡丹社辦定,即算了事否?以後尚有話說否?答曰:牡丹社辦完,可算了事,以後有無話說,應俟日本朝廷之示。又問:柳原所訂第三條,立約保護,不准再有剽殺之事,可先辦?答曰:此事將來終須辦理,現在伊不能作主,須候日本朝廷辦法。又問:四月間,閩浙總督有照會一道,現在欽差又有照會一道,能回覆否?答曰:此應奏知朝廷,候朝廷有信與柳原再覆,伊不能覆。又問:臺灣北路蘇澳一帶,常有日本人來往,有劉穆齊者,要在彼做生意,是何意見?答云:不知。並問我劉穆齋系何時在彼,告以上年即常在蘇澳一帶來往。現北路派有官兵駐屯,特為通知。伊又告我:各處人民不可接濟牡丹社火藥。又云:伊營中現在病人須在鄰近蓋柵居住云云。
初九日四點鐘,西鄉從道、佐久間左馬太來回拜。復詢其四事。一、卑南覓地方,貴國有無事故?答曰:無事。一、牡丹社之事,如何謂之清楚?答曰:現已有兵進去,將次可以明白;如何辦法,不便明言。又再三詰問,答曰:現在事已辦至中途,所有辦法,總不便明言。又問此事既專為牡丹社,不為別事,牡丹社辦完,是否即行退兵?抑尚有別的意見?答曰:系專辦牡丹社,前已照會閩浙總督,並無別意。惟以後之事,總須候朝廷示下。又問:現到有馬鞍甚多,以後有馬來否?答曰:無有。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南路撫番、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初十日,派縣丞周有基、千總郭占鰲進入番社,於申刻將各社頭目帶到。大者謂之社主,小者謂之社仔,又謂之阿眉,共來一百五、六十人。言語嘈雜莫辦,大致謂日本人到此,分紮各處,將絕其生路,請為保護,令彼設法退兵。當將好言撫慰,令次日前來具結,當為之作主。
十一日早,傳齊各番社頭目出結,共有十五社。惟牡丹社、果乃三社未到,因有日人攻剿,不敢出來也。復以好言慰之,分賞銀牌、衣服,皆欣欣鼓舞,並遞稟請設官經理,以後永隸編氓。當將各社具結事辦妥,即函致西鄉,請約定時刻會晤。西鄉託病不能相見。復將各番社具結情形函知,並以柳原所議第三條業已辦定,牡丹社系中國所屬,應歸中國自行正辦,請其退兵,以便中國派兵前往辦理。伊既病不能見,勢難久待,即日當回府城。該中將旋令花旂人活生克思爾至日監督處,言西鄉實在抱病,不能相會。明日稍愈,即當請見,將柳原所議三事講一的實。
●五月十一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據報臺灣近日情形一摺。日本已分三路進攻番社,生番逃散,遂將牡丹社等處焚燒,並欲攻龜仔角社,是其乘隙尋仇,意圖深入,已可概見。若再不亟籌辦法,則生番更遭荼毒,該國必肆欺凌。沈葆楨與潘霨起程赴臺,邀集各國領事公評曲直,日本興兵,顯背條約,固屬理曲詞窮,若能就我范圍,歛兵回國,自可消弭釁端,倘再肆意妄為,悍然不顧,即當聲罪致討,不得遷就因循,轉誤事機,致將來辦理愈形棘手。沈葆楨與潘霨當相度機宜,悉心籌辦,應如何調撥官兵前往,藉壯聲勢之處,著會商文煜、李鶴年妥速布置,以維大局。本日有旨諭令王凱泰即行起程回任,毋庸來京陛見。該撫回任後,著李鶴年隨時和衷商辦,共濟時艱。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枕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十二日早,復派其通事彭城中平來約,因其並無復函,告以須有函來,方能往晤。是日已刻,仍派通事持函前來,約於本日下午三點鐘在龜山營盤相見。當即往晤西鄉。因其通事說話不甚明白,改用筆談。先詢以柳原信內三條,即貴將奉敕限辦之事,如能照辦,可以商定。該中將回答:欲辦三條,到此臺灣生番之地,將照柳原所云施行處分。又詢以柳原第一條所云捕前殺害我人民者誅之,查牡丹社雖害琉球國人,惟該處系中國所屬,應由中國派兵辦理,現在本幫辦來議此事,先請貴中將按兵勿動。西鄉答云:第一條辦議,其理不能解。何則?如前日面晤,本中將到此,及將施行處分,牡丹人埋伏於菁間,擅自狙擊我斥候殺之,故不得已舉兵進擊,剿其巢窟,親視此地光景,況實非中國版圖明矣。今云貴國派兵辦理,是何云謂?當告以牡丹社實系中國版圖,載在志書,歲完番餉,可以為憑。因系中國所管,故應由中國辦理。西鄉答云:我聞謂版圖者,保護其人民,施其政教,俟其民知為人之道也。然未聞貴國二百年來保護番人,施其政教,況於歲完番餉乎?所以奉敕航海遠來,不憚艱險,將施處分也。又告以中國版圖甚廣,如湖南之猺、貴州之苗、四川雲南之猓,皆與生番相類,不得不謂之中國版圖。因其性與人殊,難施政教,我朝廷寬大之仁,聽其生聚。現在既有戕害琉球國人之案,以致貴國勞師遠來,中國不得不出來辦理,以期解釋而敦和好。言至此,天色已晚,不能再議,約定次日八點再談。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十三日辰刻,又往龜山營盤晤西鄉。復云:昨日見教,貴國版圖甚廣,如湖南之猺、貴州之苗、四川雲南之猓,皆與此生番相類;其性與人殊,難施政教,然不得不謂中國版圖。似此生番者,現今致勞我師,貴國不得不出為辦理。若猺、苗、猓之屬,則我不知,如此番者,我久聞非貴國之版圖,所憑甚多,不遑枚舉。雖此番地以接近貴國所屬地,本中將到此,以書報知閩浙總督部堂,是為敦和好也。又告以琅■〈王喬〉十八社歸化為中國所管,載在臺灣府志,最為可憑。貴中將謂久聞非中國版圖,所憑甚多,不遑枚舉,請略舉一二見示。並將帶去臺灣府志一本,內開琅■〈王喬〉十八社系屬歸化生番,交其閱看。西鄉答云:生番非中國所管,中外各國書中,俱有記載,即英國、花旂、荷蘭諸國人,亦皆有此說,並有地圖。當問其地圖及各書所載交出一看。該中將又復支吾,不能交出。並云:此話說來甚長,恐一二日尚說不完,只講(應)議之事可也。
我即與其論柳原所議三條。一、牡丹社究竟應若何辦理?西鄉云:事已辦至半途,現派兵進山駐紮,牡丹番俱已逃散,擬俟其能否悔過請罪,再見機行事。當告以中國官員如令牡丹社番出來謝罪,可省貴國兵力,願意辦否?西鄉云:此等辦法甚好。三年前如能似此辦理,中國官員可不必管問。其第二條抗拒為敵者殺之,現在各社均無此事,可毋庸議。惟貴國此來,系專辦牡丹社,其高士佛社因何剿辦?西鄉云:因初到時有斥候者二人被牡丹、高士佛、里乃三社生番殺害,故往剿辦。續又有兵經過竹社內,有番暗放鳥銃,被他打死四人。又問其第三條番俗反復難治,應立約使永遠誓不剽殺,現已傳各社番頭出具切結,以後永遠保護,不敢再有欺凌殺害搶奪情事,此事已照柳原公使所云信內辦妥,應將番頭各結由本幫辦寄與柳原公使查核。該中將意甚不悅,謂中國官員未到之前,所有未與相拒各番社已商議明白,似中國可不必管。我告以此事系關中外保護,中國應行辦理。西鄉云:如何不與其相商?似以此事中國不必與聞,意將決裂。我即答云:此系中國應辦之事,乃云我中國不必管,大不近理。舍中國有憑之志書,謂不足信,而硬派生番各社非我所管,譬如長崎系日本所管,我硬派非貴國轄境,有是理乎?聲色亦厲。並云:只得另議,即當回臺灣府城。西鄉復婉請再商。並云:此三事辦定,即可永歸和好。我又告以第三條所議立約,如能辦到,以後永遠保護,不敢再有欺凌殺害搶奪情事,即中外各國,均沾利益。貴中將自辦,亦不過如此。請各國公評,亦必均以為是矣。即柳原信內之意,故不必再商。現在辦定,即可告知柳原,並通知各國也。西鄉云:此事亦理所應辦,伊亦望此三事早為辦定,即可完結。隨邀同早餐。
飯後,復問其有話說否?如有話說,應簡明直言,明日當回府城。西鄉云:牡丹社出來謝罪,究系如何辦法?我告以牡丹番如能悔過,以後誓不剽殺,並將前年戕害琉球人屍身交出,即算謝罪。西鄉云:此事容易辦理,惟該國興兵來此,費用已多,請我代為想以後如何是了。我復問其究是何意見,不妨明言。西鄉云:須貼補,牡丹社能辦否?我告以牡丹社俱系窮番,從何貼補?西鄉復請我有何高見。又問其究竟花費若干?意將何為?西鄉云:原共籌銀二百一十萬元,現已用去一百二十萬元,如何貼補,則以前所議三條皆屬易辦,伊授有全權退兵,可以作主,貼項未為設法。我告以貼補兵費,是不體面之事,中國不能辦理。既系貴國擅行興兵前來,更無貼補之理。貴中將進退為難,只可寫信與柳原商酌。貴中將應先將各社之兵調回勿動,並知照貴國以後不必添兵前來。西鄉應允,並云:伊亦當致書柳原,一面由廈門電報寄信回國,止住以後不必調兵,我又問其此舉非貴國朝廷之意,前柳原曾告我系受美國人唆使,有諸?我與貴國系屬鄰邦,彼此相顧。自我朝以來,二百餘年,從未與貴國失好。上年又新換和約,豈可為生番一事致傷和誼?我不難帶兵前來,貴國派軍深入,恐未勝算,其所以不帶兵前來者,系為顧全兩國和好之意。貴中將請細思之。西鄉云:亦知為西洋人所欺弄,使伊國與中國不和,惟事已至此,無可如何,總願及早了結。我又告以西洋英、法兩國,並未預謀,惟美國李讓禮從中唆使,不可聽其說話。西鄉不能辯,但云伊欲派人寄信與柳原,可否附搭中國輪船前往?我告以系屬兵船,是否便搭,應再商酌。西鄉云:亦知兵船規矩,不敢相強。現有人前往府城,如准搭船更佳。我旋起作辭,西鄉欲親送,辭之。晚間,復派其陸軍大尉小川長利前來送行,並持名條兩紙,一搭船前赴上海,一搭船前赴天津,求為招呼。
●委員周有基探報
十五、六、七等日,日人雇用牛車二、三十架,將清港口營移在龜山下並紮。又土名后灣仔,現在已撥十分之六,刻因農忙莊民收割榖子、人夫未暇之故。其餘大港口、雙溪口、風港等處之營如常。昨風聞有奸民與加之來社番朱遂,引誘牡丹番出降,而該番等多疑,恐未的確。
十七晚戌刻,日營通事彭城中平到卑職寓所,稱述伊營都督現派員役往廈門公幹,由路至旂后搭船,惟風港以上人地生疏,託為函達前途照應。
十八日下午,日營挑運布篷六頂入雙溪口。
十八日,牡丹、高士佛二社番,在保力莊與日人見面。前年被殺之人,有向而不返(?),則給旂為記。且該番不到伊營。如是草草,恐其別有情節。日人云,改日傳齊社內人等到營領賞,但不許帶刀鎗等語。該番等要楊天保擔保,方敢到營,而天保不肯,因系陳阿三、潘天來、林阿九等欲謀其利,如幸成後,丹、佛二社每社出銀一元,又共湊水牛六十只以謝奸民等之勞。
十九日,風港之兵調換百餘名,雙溪口、大港口兩處均有更換,而清港之兵尚存十分之三。
●臺灣鎮、道稟省憲
現據袁丞稟稱:於五月十五日馳抵卑南,傳集各社頭人,剴切開導,宣布皇仁,共到二十五社頭人五十一名,散番二、三百名,均願剃髮歸誠,出具切結,以後遇有遭難船隻,永遠保護,不敢戕害。並帶頭人五名來郡。本職、職道等復加曉諭,並賞功牌、銀牌、衣物,該頭人等更覺鼓舞歡欣,願聽使令。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理諭倭將,稍有端倪,仍遵旨加緊籌防,以消其貪鷙之心,而速我撫緩之局,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初七日,業將到臺大略情形奏明在案。是時,各輪船先已派赴雞籠、淡水、琅■〈王喬〉等處。十一日,濟安船到,臣葆楨將前摺飭令遞津,詎管駕甫登岸,即風濤大作,連日雷雨,海水橫飛。十六日,始得出港。續奉同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二十五日諭旨兩道,遵即悉心籌畫,勉期周妥。
臣霨於初八日偕臺灣道夏獻綸,帶同隨員張斯桂等,並邀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乘輪船由安平衝濤出海,下午已抵琅■〈王喬〉,風湧到捲,船板不得攏岸,群躍而登。晚宿車城。次早直叩倭營,晤其中將西鄉從道。持葆楨照會及彼公使柳原前光信函,與之反覆辯論。迨其報謁,復逐條窮詰。始則一味推諉,繼遂理屈詞窮。十一日,竟託病不見。臣霨及夏獻綸派人先傳生番各頭目,至者百五、六十人,服色詭陋,言語啁啾,譯傳大意,皆謂日本欺凌,懇求保護。因諭令具結前來。次日,除牡丹、中社、里乃三社,以避倭不出外,到者計十有五社,均呈不敢劫殺押狀。臣霨與夏獻綸宣示國家德意,酌加賞犒。番目等歡欣鼓舞,咸求設官經理,永隸編氓。察其形狀,實出至誠。臣霨函諭倭將,既託病不出,即告辭登舟。該倭將轉再三婉留。次日接晤,仍堅以生番非中國版圖為詞。即將帶去臺灣府志,檢出內載生番各社歲輸番餉之數,與各社所具切結,令其閱看。彼反變羞成憤。經臣霨及夏獻綸厲聲曉譬,旋復婉謝,齗齗以所用兵費無著為言。經再據理駁斥,彼請一面致書柳原,一面由廈門電報寄信回國,暫不必添兵前來。即派人搭中國輪船分往廈、滬兩處等語。臣霨等乃歸行館。十四日,擬乘原船回郡,風潮愈厲,該船立腳不住,已退澎湖。旋由旱路歷番社而行,鳥道獸蹊,蜿蜒如線,輿從飢憊,宿於風港。十五抵枋寮,方出番社。十六到鳳山。十七回郡城。此臣霨等親至琅■〈王喬〉與倭將辯論及撫諭各番之情形也。
臣等竊思倭奴雖有悔心,然窺我軍械之不精、營頭之不厚,貪鷙之念,積久難消。退兵不甘,因求貼費。貼費不允,必求通商。此皆萬不可開之端,且有不可勝窮之弊,非益嚴儆備,斷難望轉圜。倘恃其款詞,日延一日,奸民乘隙構煽,必致事敗垂成。班兵惰窳性成,募勇訓練無素,擬請於北洋大臣借撥久練洋鎗隊三千,於南洋大臣借撥久練洋槍隊二千。如蒙俞旨,請飭其僱坐輪船來臺,乃有剿敵之軍,以為各營表率。提督羅大春經臣鶴年奏留內地,不能不從新改圖。南路迫近倭營,以鎮臣張其光專其任,該鎮有部勇一營,並內地調剿廖有富之兩營,更增募五營繼之,以遏衝突。臺北之要,甚於臺南,當有倭人窺伺,以臺灣道夏獻綸專其任。該道原有部勇一營,擬添募一營繼之,以杜旁竄之謀。據張其光稱,前南澳鎮總兵吳光亮打仗勇敢;據夏獻綸稱,浙江候補道劉璈甚有勇略;各請奏調前來。合併仰懇天恩,飭兩廣總督、浙江巡撫派令克日東行,俾收臂助。臺民尚義而難持久,且漳、泉、粵三籍氣類不同,必得人聯絡。前署臺灣鎮曾元福熟悉民情,鄉評亦好,臣等擬令其提倡南北鄉團,以資保固。並分招後山嚮導,諭致屯番、生番各頭人,與之要約。此布置陸路諸軍之情形也。
閩廠輪船,除往來天津、上海、廣東、福州、廈門傳遞信件外,不敷調遣。擬於滬局添調數號,由統領吳大廷督帶來臺,彌補空隙。此續籌布置水軍之情形也。
北洋畿輔重地,南洋財賦奧區,所借洋槍隊,倭兵退後,即令歸防。彼時召募勇營,亦當漸臻馴熟。至倭情叵測,臣更當隨時偵探。一切防務,宜更區畫者,續當馳聞。除臣霨再函致柳原重申前議外,謹先將臣霨赴倭營辯論情形及臣等會籌布置諸端,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飛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正繕摺間,奉到五月初一日上諭:所擬購買鐵甲船、水雷及各項軍火、均照議行。閩省存款,如有不敷,即照所請暫借洋款,以應急需。沿海各輪船,應如何調撥之處,即咨商妥辦。前臺灣道黎兆棠,著即赴閩。所請電線,著即迅速辦理。前陝西布政使林壽圖前往船廠稽查,如有緊要事宜,著即會銜具奏各等因。欽此。臣等詭讀之下,感激莫名。洋槍、鐵甲船二事,日意格到閩之日,臣葆楨即囑其由電線打探。近得回報,里明東後膛槍現成者有六千桿,每桿配藥子四百顆,開價洋銀三十一圓。器固適用,但價須議減。鐵甲船現成者亦有一號,齧水一丈八尺,與中國港道尚屬相宜,約價洋銀一百二十五萬圓。惟其船身之新舊堅脆,則未明言,擬更由電線查悉,再行購辦。謹合詞附片陳明,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委員周有基探報
日營新到一人,名成富清風,又字木齋,稱系日本水陸巡查官。自臺北由陸至旂后,用船來■〈王喬〉,本日下午到柴城。在成明雇轎往日龜山營。有馬上元與伊同行,言及北路王字頭番不聽通知,要進兵攻剿。又不日往山後陳安生處說話。
●委員鄭秉機採報
二十一日,到有新輪船一只,灣泊射寮港日兵約有二百餘名,又日本婦人十餘名,並載有松、桐、杉及各項草種甚多,以備栽植。二十二日,又到輪船一只,隨即駛往山後,不知停泊何處。
●枋寮巡檢王懋功採報
二十一日,日本人又到輪船一只,船內裝載鐵器、農具以及杉茶樹花木等件,並換兵數十名上岸,搬入后灣營中。
二十二日,將前紮豬朥束社、大港口兵丁先後撤回,稱為水土不服,患病者多。
二十三、四日,見日人盡購本地五色羅布,做成土人衫褲等件,寄回彼國。
●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二日,日人現託陳和尚通知風港上各社生番。查陳和尚系風厲人,在林仔邊街開順和布店,三年前至加鹿洞和番開荒。而陳和尚刻尚未到,此言系王馬秀口述。日營所紮大營口之兵,聞其水土不服,疾病者多,於二十二日起陸續搬出龜山。
二十三日,大港口之日兵已盡退紮龜山。又查陳和尚膽敢信招日兵移紮茄鹿洞。此言仍據王馬秀所說。粵莊頭人楊天保、楊友望、軍功張佔先、宋昭梅等四人,於內山各山,多藉其力;日前蒙給功牌,並加恩功給工食。
●閩浙總督李、福州將軍文奏
為遵旨統籌全局,謹陳近日布置海防情形,並籌撥臺防餉銀、軍火,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十一日,謹將募勇練兵各情,五月初七日,由臣沈葆楨主稿,粗籌臺防情形,先後會同具奏在案。茲於五月十六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五月初一日上諭:該省防務,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當統籌全局,妥為布置等因、欽此。臣等當即恭錄咨行,欽遵在案。
查日本違約稱兵之初,臣鶴年冀其尚可理諭,未敢遽議稱兵。現在倭謀顯露,恐非大張撻伐,不能戢其狡志,杜其貪心。惟兵釁一開,勢必分擾沿海。輪舟往來倏忽,沿海處處可通。臺地防務,由沈葆楨就近妥籌;內地各口,臣等責無旁貸。惟道路綿亙,防不勝防。先其所急,以廈門、福州為最要,臣等通盤籌畫、防海之要務有三:一曰選將練兵,二曰砲臺砲位,三曰欄河諸物。練兵募勇大略情形,經臣等於五月十一日奏明在案。惟近接沈葆楨咨開,蘇澳情形喫緊,令陸路提督臣羅大春駐紮蘇澳,業經恭摺奏報,臣等已飛函催令東渡。廈門防務,改派漳州鎮總兵孫開華統領兵勇,會同署水師提督臣李新燕妥籌布置,並飭署閩安協副將楊廷輝召募附近漁人為一軍,以絕寇資而期得力。至福州、廈門等處砲臺,先經臣等派員察看,分別改築。茲查福州五虎口砲臺五座,尚屬完全,惟皆系磚石砌成,薄而不堅,鐵砲尚多,不能及遠破堅。廈門自道光二十二年失守之後,砲臺一律毀平,並未重築,鐵砲尚有十餘尊,砲門皆已釘毀,不可復用。況洋人船堅砲利,日異月新,斷非尋常砲臺砲位所能制勝。臣等現已嚴飭善後局司道飛購一萬斤以上洋鐵大砲數十尊,次等洋砲一百尊。其福州口砲臺,咨由林壽圖於最要之長門寨,築三合土砲臺一座。其南龜、北龜等處,先就舊臺添築沙土隔堆。廈門等處,舊址全無,擇要先築三合土砲臺一座。至於欄河諸物,水雷為最。省局存有二十餘尊,不足以攔一港,已由沈葆楨飭洋將購制,沉船築壩諸法,臣等當察看情形緩急,次第預備。惟戰守必須兼籌,能戰而後能守。砲臺、水雷,須與鐵甲衝船、轉輪砲臺鐵船相輔而行。廈門孤懸海中,南北相距不過數里,洋船大砲可以對穿而過,非有轉輪砲臺鐵船梭巡海口,輔以輪舟五、六只恐不足恃。除鐵甲船經臣等奏奉諭旨准購,其轉輪砲臺鐵船,擬函商沈葆楨分別辦理。
昨准沈葆楨咨開,以臺防緊要,請撥餉銀二十萬兩、洋火藥三萬磅解臺,以免貽誤等因,臣等當於海關、釐捐兩項合籌銀二十萬兩,並撥洋火藥三萬磅,交船廠輪舟解臺,以濟要需。除臺灣近日如何情形,由沈葆楨隨時會奏外,所有近日布置海防及籌撥臺防餉銀、軍火各情形,謹恭摺由驛六百里密陳,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五月二十五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到臺日期,籌辦大概情形,並番目籲乞歸化,臺灣、澎湖擬另招精壯充補,請將臺灣課稅等銀撥經費各摺片。覽奏均悉。沈葆楨、潘霨先後行抵臺灣,察看該處情形。沈葆楨給與日本西鄉從道照會,詞義頗為嚴正。潘霨於本月初八日親赴琅■〈王喬〉,面加詰問,彼族狡詐性成,中藏叵測,設防之事,自屬萬不容緩。沈葆楨等擬於海口築砲臺,安放巨砲,使不得停泊兵船;北路淡水等處派兵駐紮,由提督羅大春督率巡防,並招勁勇、多備軍火等事,所籌均是。即著該大臣等分別妥速辦理。
日本藉口他國積年舊案,違約稱兵,曲直是非,中外共見。沈葆楨等當與之竭力理論,斷不可任其妄為。倘該國悍然不顧,亦當示以兵威,不得稍涉遷就,致誤事機。該國如何照覆?潘霨到琅■〈王喬〉後如何辯駁情形?著即隨時詳悉奏聞以慰廑系。
生番本隸中國版圖,朝廷一視同仁,疊諭該大臣設法撫綏,不得視同化外,任其慘罹荼毒。現據各社番目籲乞歸化,即著該大臣等酌度機宜,妥為收撫,聯絡聲勢,以固其心,俾不致為彼族所誘。
臺灣向用內地班兵,率皆疲弱,現在因時制宜,自不妨變通辦理。沈葆楨等擬將班兵疲弱者撤令歸伍,另招本地精壯充補,事平之後,察看情形,再行酌辦;即著照所議而行。
臺灣鹽課、關稅、釐金等款,准其盡數截留,撥充海防經費,歸臺灣道衙門支銷。不敷之款,著文煜、李鶴年籌撥接濟,毋令缺乏。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五月二十七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奉上諭:文煜、李鶴年奏,籌辦沿海各口防務一摺。馬祖澳及白犬洋面已有日本鐵甲船、木輪船在彼遊弋,並有孟春兵船自廈門測水,直至中岐,意存恫喝,此時防務萬難稍緩,自應嚴密佈置,以備不虞。覽文煜、李鶴年所奏籌防情形,半屬空言,並無切實辦法。當此事機緊要之際,若再掉以輕心,必至臨時張皇,貽誤大局。究竟福、廈各口,何處最為扼要?現應如何設防?福甯、連江沿海一帶,作何准備?是否已臻周密?著文煜、李鶴年悉心籌畫,立見施行,不得以含混一奏,遂為了事。沈葆楨現於淡水等處派兵駐紮,由羅大春督率巡防,責任綦重,仍當遵奉前旨,檄令即日赴臺,以資得力。著文煜、李鶴年另派得力之員,統兵駐紮廈門,並會商李新燕妥為籌辦布置。近省情形,當隨時知照沈葆楨、潘霨,以期聲息互通。該省水師提督彭楚漢,本日已諭李鴻章飭令迅速赴本任矣。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七日,接到督憲致日營西鄉中將公文一角,送交日營通事彭城中平領收。又合眾國領事等諭美國人洋字告示四紙、漢文告示一紙,由日營管事黃亨發轉交。據云美國人不肯收領,且將交件棄擲。
二十八日,日人用牛車十二張,民夫八十名,入雙溪口撤運營盤,退紮龜山;惟風港一處未動。
二十九日,有日兵五十往風港換班。二十八日下午,有日兵五、六人,在新街順興商店調戲張文珍之妻楊氏。因文珍外出,伊叔張來生見之,向前阻止,被日兵刀斬,身受重傷。街坊見事不平,擲石喊打。內有一兵,被石打傷頭額。該兵等回糾五、六十人再至尋殺。幸其押隊迫回。二十九日,新街柴城自禁各人不到日營買賣。
三十日,到小火船一只。查自旂后來,有怡記和記洋行三、四英人,並傳教之洋人到日營。聞其隨人云,日人託買火船,來與議價。下午有高士佛社番十二名到后灣,內有三番入營說話,日人給以洋氈、被單等物。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二日午刻,到日本輪船一只,灣琅■〈王喬〉港內,載火藥、鉛子、米糧、牛豬肉等物,又日本工匠、服役人等四、五十名,又有西洋人四、五名。
初三日,日人載竹木料等物,往楓港之東,相隔一里餘地平埔處所,起蓋兵房,並添撥日兵一百餘駐紮。
初四日,大鳥萬、千仔帛二社生番至楓港,已向日人領旗約和。申刻,有日人四名到茄鹿塘踏勘地勢。
●臺灣道夏稟稿節錄
職道已將啟程日期具報在案。因颱風大作,至二十八日始克成行。二十九日抵旂后,三十日抵澎湖,初一日抵滬尾,初二日抵雞籠,初三日抵蘇澳。所有淡蘭各處紳士,均已接見,剴切開諭,令將團練速行舉辦,並委問(?)丞熹、何丞恩綺幫同淡水廳陳丞等議章程。蘭屬,職道現駐蘇澳,距廳城僅五十里,可就近督辦也。倭人窺伺臺北,非祗一日,而蘇澳地方,為民番關鍵,尤為扼要,且可停泊輪船,惟東南風起,則有湧浪,不能泊船。其地僅居民數十家,時有生番出沒,而附近之南風澳即屬番民居住,距廳治雖僅數十里,官司罕蒞其境。先期令噶瑪蘭廳洪倅傳集熟悉各處番社之人至蘇澳等候,職道到此,當為接見,查詢情形。似倭人之在北路,全系用利勾結,非如南路之以威脅。番民愚蠢無知,不識其計之詭詐,故辦理招撫,較南路稍難,而情形則較南路尤急。
刻下自宜先將倭人成賦清風、劉穆齋等前次在岐萊被搶一案查辦清楚,庶免彼族藉端生釁。詢據洪倅面稟:成賦清風、劉穆齋實系兩人。四月間,劉穆齋等雇墨西哥國人名啤嚕船隻赴岐萊等處,船至花蓮港打破。時有加禮宛社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將其船只拖曳上岸。劉穆齋當將被濕貨物分給各番,剩餘之物未動。成賦清風暨啤嚕即住於加禮宛社,劉穆齋並日本二人住於五社。續後成賦清風、啤嚕先回,路經頭圍,晤縣丞鄒祖壽,僅言此次丟去洋銀一千餘元。詢其因何帶如許洋銀,則云出門人錢銀不能不多帶等語。劉穆齋等三人,又另作一起,回至蘇澳。惟該廳所言,尚系出自訪聞,必須查有確據,方免以後藉口。職道路經滬尾,晤稅務司好博遜,言及倭人此舉,頗深義憤,願為出力襄助。當即約其同來蘇澳,擬即請好稅司偕同噶瑪蘭廳洪倅、海關委員李彤恩暨職道,隨帶張令斯桂,前赴岐萊,將此案實在情形,詳細查明,如無搶其財物,即令各番目出具切結帶回,以便了案。
現辦開禁一事,非先將陸路開通不可。職道所部一營,駐紮蘇澳,已形單薄,不得不權宜,先就淡、蘭兩處,各募練勇一營,俾資調遣。查淡、蘭民風強勁,鳥槍有准者頗不乏人。職道現添兩營,專選練熟鳥槍手,有事當勇,無事開山。俟山路開通,即可移駐岐萊,令其開墾。一切機宜,當隨時妥為區畫。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情叵測,續將籌防情形,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二十一日,業將理諭倭將,並會籌布置各情,奏明在案。三十日,奉到五月十一日諭旨:日本若能就我范圍,斂兵回國,自當消弭釁端;倘再肆意妄為,當即聲罪致討,不得因循遷就,轉誤事機。沈葆楨與潘霨當相度機宜,悉心籌辦。應如何調撥之處,著會同文煜、李鶴年妥速布置,以維大局等因,欽此。伏讀之下,仰見聖慮周詳,洞見萬里。
近據探報;倭營自臣霨等歸後,五月十九等日,將前紮番社各營,先後撤歸龜山。而二十一日,復到輪船一只,泊龜山下之射寮港,船中裝兵二百餘人,倭婦十餘人,帶有酒、米、鐵鍊農器,以及松桐杉栽、草種、花種各數百株,分植后灣、龜潭灣等處。復購土人約牡丹社生番,於保力莊議和。又有倭人成富清風者,從北路航海來言,王字社生番不肯議和,要請兵往攻等情。二十二日,又到輪船一只,駛往後山而去。
臣等思倭奴情狀若此,其用意不可知,斷難稍懈籌防,為所愚弄。臺北一路,五月二十七日,臺灣道夏獻綸挈參將李學祥部勇,坐輪船前往,此時當抵蘇澳矣。臺南之東港,游擊王開俊一營駐之。李學祥從鳳山移紮蘇澳,以總兵戴德祥一營填紮鳳山。鎮臣張其光原部一營,因廖有富尚未就擒,分駐彰化之三哨,一時未便撤動,只得先帶兩哨,於本月初四日前赴鳳山;其新募五營,派員赴粵開招,到臺尚需時日。臣霨以兵力太單,適前調燕臺稅務司博朗來,擬挈之前赴鳳山,屬前署鎮曾元福為招土著壯勇五百名,交博朗練成洋槍隊;行營無定,礙難借印,謹刊木質關防,用資號召。
長勝輪船測量水線歸,據稱後山除蘇澳外,並無深穩海口可泊巨艘,而短艇小船則隨地可以來往。其對准牡丹社山後之海口,已望見倭兵營帳等語。查牡丹山之北,可通卑南覓,其番社七十有二,丁壯約計萬人。臣霨在琅■〈王喬〉時,曾面詰倭將,據稱不敢進擾卑南,然已訪聞其暗中託人,往勾卑南番目陳安生。是以商同夏獻綸立派同知袁聞柝坐輪船往招陳安生等。該番目五人,立即剃髮,隨委員來郡叩謁。臣等分給銀牌、衣物,以原船送歸。其地對准鳳山,膏膄遠過琅■〈王喬〉,正倭奴目前所垂涎。由海道繞山南而東,輪船日半始至。陸路由下淡水穿山,百七十餘里可通;惟鑿險縋幽,頗費人力。陳安生之歸也,袁聞柝派弁隨之,令其從後山尋路,探出山前;現尚未據回報。臣霨駐營鳳山,可就近相度形勢,逐漸撫綏,庶不為彼族所劫制。
臣等前摺請於北洋大臣處借撥洋槍隊三千人,於南洋大臣處借撥洋槍隊二千人。比接臣李鴻章五月初旬、中旬三函,深以臺地兵單為慮,商撥駐徐州之洋槍隊十三營,令提督唐定奎帶至瓜州,由輪船分次航海前來。臣等正在四顧徬徨,如久旱得霖,大喜過望,合無仰懇天恩,俯准如數調撥。臣等一面飛派輪船迎之。兵力既厚,彼族詭謀或有所懾而中阻。
澎湖為臺、廈命脈,守備虛弱,臣等業將目擊情形,奏明在案。今飭副將吳奇勳添募新勇一營,鎮臣張其光派員赴上海購大鐵砲十尊與之。其洋式砲臺、一時難遽集事。令用巨筐裝沙土小石堆垛,暫作藩籬。
日意格所招電線洋匠、到臺議價,略有眉目。擬從臺郡北至滬尾,轉白沙渡海,過福清縣之萬安寨,登陸至福州之馬尾,先行辦起。該洋匠回滬,與外國電報會商定即來臺,先將陸路起工。其過海電纜,四個月方能運到。日意格以臺地與滬、粵隔遠,消息稽遲,採購諸多窒礙,請留斯恭塞格以待洋匠,自歸馬尾部署一切,業於初二日登舟矣。謹將近日防務情形,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
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請仍交大學士直隸總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七日,琅■〈王喬〉有日兵百餘名到楓港平埔處所紮營。中將西鄉與美國人坐小船同往楓港。
初八日,竹社生番六人、快仔社生番六人,到臺灣日營議事。
初十日,倭人前存清港口之兵,約於是日盡撤回后灣。
十一日,倭人於楓港豎蓋營房廿三間。
十二日,倭人於龜山下東北角三家厝地方,分紮一篷,約住二、三人。查此地,頭人張光清祖居。又后灣營地,已與陳光全議定,每年租銀一百五十元。又楓港平埔地,與莊民陳四福議定,每年租銀一百二十元。倭人十餘名,往豬朥束社飲酒,於十二晚回后灣,尚有二名在射麻里,五名在豬朥束社,自帶伙食居住。
十三日枋寮驛夫賚文至茄鹿洞外一里餘平埔處,遇倭兵十餘名,攔阻盤問。該驛夫不敢前進,復回枋寮。於十四日復賚公文至楓港,申刻到站,酉刻領琅■〈王喬〉朥回文將次登程,有莊民王馬首同倭人數名尋覓驛夫住處。幸土人林發等將其藏匿家中。
●游擊王開俊稟報
卑營奉調進紮枋寮,當於初十日黎明,由東港拔隊,未刻抵枋寮。十二日,派左哨一哨至嘉鹿扼紮,復飭前哨一哨出紮北勢寮地方,前去嘉鹿,後離枋寮,均隔三里。
●委員周有基稟報
十五日二點鐘,牡丹社二分番目哇滑骨,帶同該社番丁總隊加必魯、吃蒙里甲、打哮六、蒲蘆里煙等二十餘人前來稟見。據稱:琉球人,伊社只殺十六人,因此次日人攻社,各人不及顧此,其首級有被山豬咬破,有為山水沖流,恐不能全。至高士佛社所殺三十八人,亦恐不全,俟往傳知。約十八會同出見面告。
●委員鄭秉機稟報
十六日,倭人水野遵帶同奸民四人往射麻里、豬朥束、八猺、高士佛等社,聞欲迫取前年被殺琉球人之首級,並帶洋鏡影照諸社山水,至十七晚始回。
●委員周有基稟報
十八日,據琅■〈王喬〉管事張占先等來報稱:倭人使土人賴加禮、楊阿二、陳阿三、陳阿尾等向加之來社主溫朱雷取討卑職追出之琉球人首級四十四個。該社主當將此項首級如數點交,送還倭營。
●噶瑪蘭廳稟報
卑職遵於六月十六日,會同委員知縣張斯桂、同知李彤恩偕好稅務司,帶同墨西哥國人啤嚕乘坐輪船,前往岐萊,指明日本破船之花蓮港口。查該處水流甚急,港門委實險阻。經陸續傳到新城頭人、五社番目、附居五社之漢民等隔別研訊,據供與啤嚕同。啤嚕供稱:日本人劉穆齋等四名,船至花蓮港觸礁碰破,日本人即將所帶行李貨物並現銀三箱,均搬上岸,託交土人二十餘名看管保護,一夜許給辛工五十元。並託轉向生番議租地方,先交洋銀一百八十元以為定銀。並將帶去刀鋸斧鑽等物,均交該處土人收去,云俟下次再來時,每月許給工資十二元。不料是夜失去銀洋一箱,內一千元。隨後啤嚕先同一日本人回來滬尾等語。惟伊等僉稱並無此事,亦無搶其物件。至番眾受日本人雇搬物件,看守厝屋,引路游玩,原得其工銀一百八十元,並非地租。日本人臨去之時,尚有存留雜物並旗一面,有日本人城主靜等親筆原單一紙可憑,均願繳案。卑職即備錄各供,並取具各切結,連同繳出旗號物件,於二十八日折回蘇澳。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使宕延,懈我邊備,謹陳近日防務,並懇旨催淮軍迅速來臺,以壯軍威而消覬志事。竊臣等於六月初五日,業將續籌防務情形,奏明在案。是日復奉到五月二十五日諭旨:沈葆楨等擬於海口築臺安砲,北路淡水等處派兵駐紮,並分招勁勇,多備軍火等事,均著妥速辦理。日本如何照覆?潘霨到琅■〈王喬〉後如何辯論情形?著隨時詳悉奏聞。生番本隸中國版圖,即著酌度機宜,妥為收撫,以固其心,俾不致為彼族所誘。班兵疲弱者撤令歸伍,另招本地精壯者充補,即著照所議行。臺灣鹽課、關稅、釐金等款,准其儘數截留,不敷之款,著文煜、李鶴年籌撥接濟,毋令缺乏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感激莫名。
臣霨自琅■〈王喬〉歸,即函致倭使柳原前光,申明前約。嗣接其來信,以未得聯銜印文為詞,無非立意刁難,宕延時日。臣等如其所謂,換聯銜印文寄給。聞柳原已先由滬入都矣。
倭營雖麇聚龜山、楓港等處,仍不時遊戈各莊。五月二十八日,有倭兵五人在柴城調戲民婦張楊氏,其族人張來生前往阻止,為倭奴刀戮,身受重傷數處。鄉鄰擲石喊捕,一倭兵頭額被傷,乃歸率五、六十人尋殺,經其魁遏之始息。臣等一面委員驗明張來生傷痕,一面照會倭將查辦。據委員報稱,張來生傷已漸瘥,而倭將於臣等照會仍置之不覆。六月初三日,山後有大鳥萬、千仔帛二社,被脅至倭營說和。初四日,有倭兵百餘名添紮楓港。下午又有倭兵四人離風港二十四里之茄鹿塘哨探。臣等因思該處迫近枋寮,急宜防衛,一面劄飭王開俊由東港帶兵進紮枋寮,以戴德祥一營由鳳山填紮東港。
初七日,臣霨偕前署鎮曾元福、稅務司薄郎暨委員人等馳赴鳳山舊城,一面招募土勇,一面獎勵鄉團。次日,親履海口之打鼓山、大科圍、五塊厝等地踩勘,分別要隘,催建兵棚,以便淮軍到時分紮。沿途莊眾鼓舞歡迎,民情尚覺安固。當臣霨至舊城之日,鎮臣張其光業自鳳山,周巡下淡水之麟樂、上元等莊。同知袁聞柝派往卑南之弁回報,卑南番目與西路各社生番素無往來,仍須從下淡水一帶,先行設法招徠開路,方有把握。適張其光到彼查勘,詢自土人,咸以由潮州莊開通,路直而坦。現擬招徠後再行動工。當張其光之到鳳山也,千總郭佔鰲帶崑崙鐃、望祖力、扶圳、鹿坡角四社番人遮謁,已經慰遣還山。迨抵下淡水,都司丁汝霖復稟稱,山豬毛社番之總頭人,亦願出山求見;張其光遂駐騎待之。十一日,臣霨留曾元福、薄郎等於鳳山,募勇練軍,躬馳歸郡,將所勘營地繪圖貼說帶歸,與臣葆楨商酌。此臺南諸路布置之情形也。
五月二十九日,臺灣道夏獻綸由旂后坐輪船北去。三十日泊澎湖,即有紳董等稟稱,前有倭船一只,駛近口岸放砲,居民驚慌。該道諭以此地已有輪船駐紮,續當添募水勇,民間宜急辦鄉團。初一日抵滬尾,初二日抵雞籠,初三日抵蘇澳。現據稟稱:淡、蘭各處鄉團,業經剴諭舉辦,該紳民等俱知踴躍趨公。淡屬者派員會辦,蘭屬者該道躬駐蘇澳督之。蘇澳民番關鍵之區,港道寬深,非東南風輪船亦可停泊。而倭人之在北路者全用利誘,非如南路之惟以威脅,番民愚蠢,往往墮其術中,招撫較難,而情形尤亟。查本年四月間,倭人劉穆齋等僱墨西哥國人啤嚕船隻赴後山岐萊等處,船至花蓮港打破。時有加禮宛社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助之拖曳上岸。該倭人等以被濕貨物分給各番,餘物未動。且登岸寄住五社番莊。嗣倭人成賦清風及啤嚕先回,路經頭圍,晤縣丞鄒祖壽,僅云此次失去洋銀一千餘元。詢其緣故,答應含糊。劉穆齋等三人又作一起,回至蘇澳。該道擬先將此案徹底查辦。社番如無搶其財物,即令各具切結帶回,以免日後倭奴藉口,兼可隨機招撫岐萊一帶,聽我指揮。滬尾稅務司好博遜熟察倭情,頗深義憤,願出相助,許與委員偕行,以為徵證。惟由蘇澳至岐萊,港道艱險異常,輪船既不能通,小艇須候風汛。開通陸路,曠日需時。該道以所部一營,駐紮蘇澳,兵力甚單,擬就淡、蘭添募土勇兩營,有事則當勇,無事則開山。山路既開,即可分移岐萊各處墾荒等語。至所需火藥,臣等已派輪船趕運赴之。此臺北諸路布置之情形也。
六月初五日,濟安輪船自津歸,臣李鴻章寄來洋砲二十尊,洋火藥四萬磅。初八日,永保輪船自粵至,臣鶴年撥解洋火藥三萬磅。現雖南北防務略有端倪,鄉團募勇漸次舉辦,而採購西洋船砲尚無定局,招募繪畫砲臺洋匠亦尚未到。東洋探報,變態日增,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備之,非得大枝勁旅,仍無以壯民氣而戢戎心。前者請旨飭提督唐定奎統帶徐州洋槍隊十三營至臺,合無仰懇天恩催其迅速前來。臣等業已一面集備輪船,到瓜州口迎之矣。臣等非敢貪功好戰,但倭情如此,不能不先事圖維。謹將分防南北機宜及翹望濟師情形,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請仍交大學士直隸總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回迅速。謹奏。
●六月二十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六月二十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倭情叵測,續籌防務情形一摺;日本復到輪船一只,裝兵二百餘人,帶有鐵鍊農器等件;又有輪船駛往後山一帶,其為意存覬覦,悍不旋師,自不待問。亟應厚集兵力,益嚴警備,庶有以杜其詭謀。提督唐定奎一軍,著李鴻章檄令迅速拔隊,兼程前進,不得稍涉延緩,致誤事機。並著沈葆楨、李宗羲、張樹聲遵奉前旨,分別飭調船隻,妥為豫備,俾得迅到防所,以壯軍威。臺灣南北路防守事宜,均甚要緊。澎湖守備空虛,現添募勇丁一營,是否足資捍禦?沈葆楨等務當督飭張其光、夏獻綸等妥籌布置,嚴密防守。北路淡水等處,前諭羅大春前往督防,該提督此時當已渡臺,並著該大臣等與之會商,相機籌辦。
日本遣人往勾卑南社番目,沈葆楨等將該番目陳安生等招致來郡。潘霨現擬駐營鳳山,就近相度形勢,次第撫綏。惟日本狡詐多端,既約牡丹社生番議和,並以王字社生番不肯議和,有進兵往攻之說,沈葆楨等應如何聯絡番眾,俾不致為彼族煽惑之處,各宜設法妥辦。
福州、廈門一帶,文煜、李鶴年、王凱泰現在如何籌防?即著區畫周密,詳悉奏聞。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幫辦潘咨臺灣道
本幫辦奉旨渡臺,幫辦海防事宜,經會摺奏明招土著壯勇五百人進駐鳳山,陸續選募,於同治十三年六月二十日募集成軍。奉欽差大臣沈名為安撫軍。
●統領淮軍唐軍門咨臺灣道
茲擇於本月二十日,武毅右軍五營,由宿遷拔隊為前隊;本軍門亦於是日親帶武毅親兵正營、武毅左軍三營,由徐拔隊為中隊;武毅親兵副營銘字中軍三營於七月初三日由徐拔隊為後隊;陸續至瓜州口暫紮,乘輪船東渡。
●同知傅以禮稟報
二十一日申刻,日營通事彭城中平到周委員寓探問云:西鄉中將前承潘幫辦、夏道臺來會議條約,今已月餘,未奉回音;柳原公使亦無信至,不知所議如何,伊等深為惦念,託為探實通知。又云:貴治長官,四處布兵,現進紮加鹿洞,此是何意?周委員即答以巡防土匪。通事又云:伊等並無別意,一俟議明即行回國。該通事又到新、柴城二處借民房,云備派員約束兵卒。
●委員鄭秉機探報
二十二日,據楓港探稱:倭人起蓋平埔處所營房,計十餘所,可容百人左右,尚未完工。倭兵仍系散處民居。細查楓港倭兵,實數現在僅有一百五十名左右。其日前后灣節次撥派之兵,皆系換班,由陸路而來,即由運駁米糧各船回后灣。
楓港探稱:倭人平埔營房於二十四日完工,已將莊內倭兵移紮該處。二十五日,倭人設席邀會楓港民人,並相戒彼此和好。
琅■〈王喬〉探稱:二十三、四等日,后灣營倭兵病歿七、八人。又聞美國人一名,病危篤。
據楓港民人林發來函稟稱:查有彰化廖有富之叔名廖供,寓本莊民人王馬首處,往倭營誓約為內應。倭人給以利刃為符信。廖供當即領旗六面,並許送細茶四百擔、樟腦四千斤,已於二十三夜仍回彰化矣。
●游擊王開俊稟報
去枋寮三里之北勢寮莊口有一地址,名曰石城,系嘉鹿、楓港通衢。聞乾隆年間,福中堂於此立寨,遺蹟宛然。於二十一日黎明,興工動土。二十三日,粗經成壘,計營地周圍七十五丈,墻高六尺許,皆砌以石,外濠深廣各六、七尺。
二十四日,據派弁王國勛稟稱:查得日人實計三千餘名。輪船現兵至(?),染時疫甚眾,在此信宿,經死七名,皆破肚實以樟腦及鹽方■〈疒〈癶上土下〉〉,月餘復起,以木桶載回。前後計亡一百有餘。
●沈大臣照會臺灣道
臺灣籌辦海防,先經奏調江西即補道黎來臺,該道膽識兼偉,曉暢公事,堪以總辦營務處。
●候補府趙均稟報
前充美國領事李讓禮來廈,住寓德記洋行。於二十四日被美國恆領事發電報至滬,請問伊國駐滬領事,應否將李讓禮拏辦。當接上海覆來電信,即派伊國戰船水兵六名,經到德記洋行密拏。行至半途,李讓禮迎頭相遇,該水兵手出洋字一紙交李讓禮閱看,帶上■〈金靠〉,押見恆領事後,即時解往美國關署管押。旋被德記茶商施智文、米利敦保領在外,聽候查辦。倘有逃脫,願罰番銀一萬元。
●委員鄭秉機稟報
二十五日,后灣倭兵頭目病故一名。二十六日,美人病故一名。
二十八日,后灣營設席邀請附近各莊頭人。其請單書云:爾等各莊,從來為本軍事竭力多勞,況聞兵丁二人常進莊內擾,討水討火,待之有餘,甚為感激;茲於本月十日,即二十八日午時,設備寡酒,請賞,此致。
琅■〈王喬〉探稱:二十七日到輪船一只,內載倭兵四百餘名,並米糧、布匹、洋氈、食鹽等件。聞將載病兵一百餘名回國。
二十八日申刻,到美國輪船一只,內載倭兵二百餘名。
二十八日,琅■〈王喬〉各莊頭人往后灣倭營赴席者,倭營各贈竹扇、白布、紅綾、洋氈一件。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遵旨續陳防務,並將近日撫番開路報明仰祈聖鑒事。竊臣於六月十七日,業將臺灣防務情形奏明在案。二十一日,安瀾輪船自省至臺,奉到上月三十日上諭:日本佔踞牡丹社一帶,刻下辦理情形若何?該國近日作何舉動?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潘霨詳細奏聞,以慰廑系等因。同日飛雲輪船自津至臺,奉到六月初五日上諭:臺灣近日情形,著沈葆楨相機妥辦,仍隨時奏聞等因。又奉到初八日上諭:沈葆楨等所奏洋槍隊令其克日起程,羅大春著即渡臺,彭楚漢著赴新任。日本情形,詳悉具奏。各社生番,妥為收撫。吳光亮、劉璈著往臺郡。滬局輪船,著吳大廷督帶駛往各等因。臣等伏讀之下,欽感靡涯。
查南路自王開俊兵紮枋寮之後,倭人戒備益嚴。十二日,倭兵由龜山分紮一棚於三家厝,別有十餘人乘船自楓港沿岸至枋寮,測水淺深。十五日,復有輪船一只,載米糧接濟。而我之驛夫賫文赴琅■〈王喬〉者,行至平埔,該倭兵竟阻之,卒由間道旁達。現兵釁未開,臣等只得移書詰其中將西鄉,俾有顧忌。十六日,倭人水野遵入豬朥束、高士佛諸社,聲言索取前年琉球人被戕首級,實躬帶遠鏡,周覽各山。十九日,倭兵自后灣開道上達龜山上頂,楓港之營又欲分出平埔住紮。二十一日,倭通事彭城中平謁琅■〈王喬〉委員周有基,反叩以前日中國所議,柳原前光何以尚無回信?中國四處布兵何意?託為查示。臣等乘其心動,具文勸令回兵,未知其能有照覆否。
民團經張其光同曾元福親行激勵,漸有規模。十五日,委員袁聞柝復帶來番目買遠等五十六名,均加撫諭犒賞,派船送歸。該番目苦求派兵駐防其社,臣等憐其懇切,令袁聞柝招募土勇五百,無事以之開路,有事以之護番,名其軍曰「綏靖」。以連朝颱風猛雨,溪漲淹途,至二十四日始能馳赴招募。張其光之經淡水也,扶里煙六社番目,率百餘人迎謁,諭以薙髮開山,該番目等亦俱點頭遵照。目前番眾輸誠如此,開禁之事,冀可日起有功。
北路自蘇澳至南風澳山路,據臺灣道夏獻綸稟稱:兩日之內,即便開道。現已進闢岐萊之道。平路以橫寬一丈為准,山蹊以橫寬六尺為准,俾榛莽勿塞,車馬可行。論蘇澳至岐萊,水程只百十餘里,而懸流逆浪,舟險異常。陸路二百餘里,墜崖峭壁,叢雜盤行,其實在程途,非疏通後雖土人亦難臆度也。
倭人劉穆齋失銀之案,經稅務司好博遜帶當日之駁船戶墨西哥國人啤嚕面質,據述前此倭往岐萊,實為租地蓋屋,已付定銀百八十元,且寄有斧鋸諸物,並許日給引線者辛資十二元。彼族詭謀,數語畢露。該道立飭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與好博遜乘船前往。十六日抵岐萊之新城。是處已有居民三百餘,遂上岸駐紮。而颱風旋作,輪船不能守候,起椗疾歸。俟風定往迎,方知其實在情形,再行酌辦。
二十二日,提臣羅大春帶印至臺,與臣等熟商,日內即遵旨出鎮臺北。擬撥揚武輪船前往泉州,裝其原部營勇六百人,往赴蘇澳。臺北人心,當更安固。前臺灣道黎兆棠同日自粵至。擬令專司營務,贊勷戎機。臣霨擬即日前往鳳山督練新軍,催集民團,撫綏番社,並飭地方官豫籌客兵薪米,俾免臨時周章。
臣等伏思臺地六、七月間,臺颶時作,琅■〈王喬〉浪湧,難泊輪船,龜山倭營,又當風衝,站腳不穩。儻我陸兵業已厚集,乘此烈風暴雨,一鼓作氣,並力合剿,彼雖有鐵甲船,不得近岸,孤軍援絕,不難盡殲之海隅。此等情形,想亦倭奴所深悉,所以日來情狀,倍見張皇。迨八、九月風浪漸平,彼之輪船必麇集海岸,互為攻援。我之防水較防陸更亟,此時非多備戰船不為功。現在柳原至都,款服與否,尚未可知。臣等夙夜深籌,陸既望淮軍之速至,水又盼鐵甲之遄來,蓋為此耳。茲謹將近日防務及撫番開路情形,合詞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
正繕摺間,接夏獻綸二十二日稟稱:淡、蘭鄉團業經舉辦。添招練勇亦已成軍。惟新開岐萊山道,須設寮駐勇,後路方無他虞。現復增勇三百人,料匠二百人,隨同入山伐木。自六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一日止,已開路九百七十餘丈矣。查辦倭人劉穆齋失銀一案,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李彤恩及稅務司好博遜等,十六日船至花蓮港勘視,以浪大難泊,折回新城,用舢板登岸。是日天氣晴明,風亦不惡,而浪擊沙岸,倒捲而去,小舸幾為所沉,幸土人拖之上岸。晚駐古廟,傳集居人,訊供與啤嚕所述相符。惟倭旗一桿,尚留番社,情願查明與前給租地定銀一並繳出。其失銀千圓,據啤嚕供稱:聞諸倭人傳述,而土人謂絕無影響,眾口一詞。十七、十八等日,附近社番聞有官至,俱陸續前來。十九日,別有加冬社番目帶子四人叩謁。該員均加慰諭,各欣躍而歸。似招撫一事,尚不棘手。委員張斯桂同藝童將該處地圖連日畫畢,遂於二十一日同好博遜、李彤恩先歸蘇澳,洪熙恬仍留駐新城,候繳收銀旂等因。理合附片陳明,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營官王開俊稟報
據哨弁張謨稟稱:倭人自初三將已故及病丁載回後,刻又故倭副都統一名、部卒七人;現病亦復不少。
●委員鄭秉機稟報
初六日,后灣營有琉球人四、五十名,往楓港起蓋兵房。續查初一日所到倭人輪船,內載琉球人一百餘名。
琅■〈王喬〉探報:后灣倭營,初六日張貼告示地圖,准初七日在該處操放大砲,通知附近莊民,無須驚恐。
楓港探報:初八日,傀儡社社主不易等到楓港與倭人約和,領旂一面,倭人犒以酒肉布帛。
后灣倭營於六、七、八等日病故倭兵十餘名,病故倭官鄭橫田一名。
●營官王開俊稟報
初一日,據分駐嘉鹿桐哨弁稟稱:據該圍陳首探報,日人不日要來嘉鹿地方駐營。
初一日午未時,來火輪船三只,至晚仍泊海中,離嘉鹿岸邊約二十餘里。百姓均有驚惶之狀。
初三日二更四點,據分駐嘉鹿桐哨弁飛報:現在日人前攻擊嘉鹿桐竹圍,連開數排洋砲,黑夜未知來兵多少。卑職當傳諭各哨弁,飭令各勇丁預備聽候,並密派中哨護勇三十名,躬自督帶前往。而日人業已退回。據哨弁李長興等面稟:二更初,忽聞數聲砲響,哨探之人回營,稱有洋人前來,微見人影行動,不知多少;並海面上亦見小船一只,將次近岸,即飭各勇不許聲張,憑竹圍四面外望,各執器械槍砲以待。日人僅遠放洋砲數排。以我營並無聲息,逾數刻,聽伊類吹胡哨漸次漸遠,知彼已去。
據琅■〈王喬〉哨弁張鴻謨稟稱:初二日,來倭輪船一號,載來兵丁約三、四百人,洋槍六百餘桿。聞楓港之紮,非該倭本謀,實土棍王媽守圖利引誘,即驚嘉鹿,亦皆出自彼心。
該倭懸示於十八日開操,即我國之初七日也。並勒令牡丹社交出向殺五十四人骸骨。又欲於沽寮添紮營壘。
●前南澳鎮吳移臺灣道
本鎮奉募軍勇,已於七月初四日足數,初七日點驗。即將所募一千名,分為兩營,稱飛虎營左翼、右翼。
●七月初五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七月初五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南北路防守情形,請飭淮軍迅速來臺一摺。日本兵營,麇聚龜山、楓港等處,不時游弋各莊,且有脅迫大鳥萬、千仔帛二社到營說和及在茄鹿塘哨探情事,沈葆楨現飭王開俊由東港進紮枋寮,戴德祥由鳳山填紮東港。潘霨與曾元福等馳赴鳳山招募土勇,激勵鄉團,並於海口要隘催建兵棚,以備淮軍分紮。臺北諸路以夏獻綸所部一營駐紮蘇澳,擬就淡、蘭添募土勇兩營,以厚兵力,並開通山路,即可分移岐萊各屬墾荒。布置尚屬周妥。即著沈葆楨飭令派出各軍認真防守,毋稍疏虞。並令潘霨將生番各社,設法招徠,俾為我用。
倭人雇墨西哥國船隻被搶傷一案,並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飭令夏獻綸速行辦結;仍一面招撫岐萊各處生番,剴切曉諭,毋為倭人利誘,墮其術中。
省城各路海防,文煜等當嚴密布置。現在濟安等輪船次第駛回,臺灣南北防務,略有端倪,沈葆楨等惟當慎密防維,固不可掉以輕心,亦不宜冒昧從事,總期審度機宜,悉心籌畫,以副委任。
唐定奎所部徐州洋槍隊十三營,現在曾否起程?著李鴻章、李宗羲、張樹聲飭令該提督迅速赴臺,以資得力。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稟報
據楓港莊民林發報稱:倭人前經著人往大龜文社招和領旂,該番等不從。十二日,刺桐腳莊民陳文進等到楓港倭營,慫恿攻打大龜文各社。倭人許以五日內帶兵由刺桐腳取路前往攻擊。
十二、三等日,倭兵於龜山腳添蓋兵房十餘間。又后灣營連日採買竹茅甚多。
近日倭兵死者甚眾。每日死者數人。十三日,病故倭官林宗正一名。十六日未刻,楓港營撥兵四十餘名,乘船到刺桐腳。十七日卯刻,又撥二十餘名,由路到刺桐腳。現在散處該莊民房,聲言要進內山攻擊大龜文社。
十五日,到輪船一號,於十七日酉刻載患病倭兵一百餘名回國。
十七夜,琅■〈王喬〉到輪船一只,內載倭兵二百餘名。
●鳳山縣孫繼祖稟
據琅■〈王喬〉通事張占先稟稱:飭查追琉球人首級四十四顆,已於本月十六日使土民賴加禮、陳阿三、楊阿二等到加之來社向社主朱雷取討。該社主已如數照繳賴加禮送交日營。
●臺灣道夏稟省憲
陸路提督羅於十三日馳抵蘇澳,其所部六百人,亦已到防。職道當將撫番開路等事,逐一交代,即率所部參將李學祥一營,於十八日乘坐輪船,順由雞籠、滬尾回郡。
●臺灣府詳報
淮軍初起,於七月十四日齊由澎湖開抵旂后。
●七月十六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七月十六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續陳防務暨撫番開路情形,並查辦倭人失銀案各摺片。日本兵船,仍在龜山等處相持,日久尚未退兵。現在羅大春、黎兆棠均已到臺。沈葆楨已飭張其光等開通山路。潘霨亦前往鳳山督練新軍,催集民團,撫綏番社,並飭地方官豫籌客兵薪米。各省輪船,陸續馳回。唐定奎一軍,不日亦可趕到。刻下臺颶時作,琅■〈王喬〉難泊輪船,龜山倭營又當風衝,彼族正在進退維谷之際,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酌度情形,審慎籌畫,能使倭船迅離臺境,則諸務皆易為力。柳原前光在都,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與之剴切辯論,該使臣語意支吾,尚未就緒。沈葆楨等務宜乘此兵釁未開,速為布置,一面撫馭番眾,一面厚集兵力,俾壯聲威。所有商購船械等事,是否已有端緒?著即迅速籌辦,毋失機宜。倭人劉穆齋失銀一案,並著飭令夏獻綸迅行辦結,毋令彼族狡展,藉故耽延。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倭備日增,倭情漸怯,亟宜迸力防務,以伐戒心,謹將近日情形,恭摺續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十六日、二十八日將撫番開路情形奏明在案。七月初一日,振威輪船自省至,奉到六月十二日上諭:唐定奎所部步隊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州口,分起航海渡臺,聽候沈葆楨調遣,所需月餉、軍裝、火藥等項,仍著源源籌撥,毋任稍有缺乏。日本近日情形如何?著沈葆楨等隨時確探,並將應行豫備事宜妥畫,即行奏聞等因。同日萬年清輪船自津回,奉到六月二十日上諭:日本意存覬覦,悍不旋師,亟應厚集兵力,益嚴儆備。澎湖守備空虛,現添募勇丁一營,是否足資捍禦?務當布置嚴密。日本遣人往勾卑南社番,沈葆楨等應如何聯絡番眾,俾不為彼族所煽惑,務宜設法妥辦等因。仰見宸算周詳,莫名欽服。
倭營之在后灣、楓港者,日以蓋兵房、掘濠溝、豎竹圍為事。其士卒則令之練習洋槍、洋砲。六月二十八日,營中設席邀請近村民人,好言撫慰,且分給綾、布、氈、扇等物。連日到輪船三號,裝倭兵六百餘及米糧、槍砲、洋氈、杉板等物。另有琉球人百餘,則皆工役,非兵也。其死者剖腹實以鹽與樟腦,殮以木桶,並病兵百餘,上船陸續馳駛歸。雖巧飭增灶之形,實僅補死亡之額。偽示整暇,勉強支持。據游擊王開俊稟稱:初三夜二更四點,有倭兵到茄鹿塘,向竹圍遙開空槍數排,且有小船載兵,將次近岸。哨弁李長興密飭兵勇潛伏圍內,遵令無譁,俟其近圍,方准施放槍砲。彼見我寂然久之,知哄嚇不動,遂歛隊而退。初九日,有在倭營之美國人日格塞爾者,帶倭人六、七名到郡,來訪我之洋將斯恭塞格,反叩以柳原到京,所議若何?中國調兵何意?斯恭塞格據公法答之。且告以李讓禮被廈門恆領事拿解往滬。日格塞爾微覺神沮而去。然臣等聞李讓禮為廈領事所擒,又為滬領事所釋,雖信否未可知,究一李讓禮之去來,何關大局?我若可以自信,彼亦無所能為。
淮軍計可以到臺,臣霨復於初四日馳赴鳳山,催督地方官將營棚薪米一切具備。南路得此大枝勁旅,可壯聲威。提臣羅大春已赴蘇澳。揚武往裝其原部楚勇一營。夏獻綸派朱名登所招楚勇,聞亦成軍,日內均可東渡。北路足資捍禦。澎湖守備素虛,現借海關凌風輪船往彼教習,分閩廠六船隨之,合操陣法,並藉以兼顧地方。惟安平之砲臺,擬照西法興築,所雇洋匠未至,致未施功。而臺地自六月以來,暴風猛雨迭作,通計臺城二千七百餘丈,倒塌者千有餘丈,圻裂者又三、四百丈。固由始基之不慎,亦緣臺地常震,土弱沙松,磚石又不易致,故至於此。現已發銀由臺灣府周懋琦等轉飭紳士,分段監修,多加蜃灰,厚砌基址,冀以外防衝突,內固人心。而役鉅工繁,亦非一時可畢。電線之約,已有成言,近復翻異,屢經日意格駁詰,乃欲以舊線搪塞。臣等飭其不許遷就,致重款虛糜。然電線尚可緩圖,而鐵甲船必不可少。臣等曩派船政總監工葉文瀾同日意格赴滬定買,近據函稱,所議英國之船,非英使周旋其間,無從成購。日耳曼一船,有船無砲,制成且逾十稔,水缸只堪包用兩年。臣思國家擲此巨款,原為利用起見,倘費百餘萬帑金,易一朽爛之船,將益為外人所侮。臣囑日意格勿憚往返之勞,務求堅緻之物。倘議購不成,不如鳩工自造。雖三年求艾,要可計日程功。
南北撫番開路諸事,勇夫齊集,畚鍤日興。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山一帶,為全臺適中之區,腹背膏艘之壤,故洋人之在臺者,每雇奸民帶往,煽惑番眾。聞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深林疊嶂,罪人積匪,往往逋匿其間。如逆匪廖有富等,即恃以藏身。而彰化之集集街,近復有紮厝斃命之事,安保日後不受倭奴勾通,斷我南北之路?臣等與營務處黎兆棠商令募兵前往,一面撫番搜匪,一面開路設防。俟辦有端倪,當更詳悉具奏。
要之,倭將非不知難思退,而其主因貧成虐,不惜以數千兵民為孤注,謠言四布,冀我受其恫喝,遷就求和,倘入其殼中,必得一步又進一步。此皆屢試屢驗之覆轍,早在聖明洞鑑之中。議者以為臺地得淮軍、得鐵甲船則戰事起,臣等以為臺地得淮軍、得鐵甲船而後撫局成。夫費數百萬帑金,殲此貧主所陷溺之數千兵民,不特無以體皇上遍覆之仁,抑且不足示天朝止戈之武。臣等之汲汲於備戰者,非為臺灣一戰計,實為海疆全局計。願國家勿惜目前之巨費,以杜後患於未形。彼見我無隙可乘,自必帖耳而去。但寬其稱兵既往之咎,已足見朝廷逾格之恩。倘妄肆要求,伏懇我皇上堅持定見以卻之。彼暴師於外,怨讟繁興,不待揮我天戈而內亂作矣。臣等恐局外議者急欲銷兵,轉成滋蔓,愚昧之見,未知當否。謹先將近日情形,合詞恭摺,發交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正繕摺間,探聞本月十二日裝運淮軍輪船七號,均到澎湖,陸續用小輪船盤往旂后登岸。十三日,有日本兵船一號,從廈門到澎湖,本日開往琅■〈王喬〉矣。知關宸念,謹附片以聞,伏乞聖鑒。謹奏。
●又奏
為北路倭案辦結,追出旂件,取具供結,寄交上海日本領事,並飭銷執照,預杜釁端,恭摺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六月十七、二十八等日,疊將查辦倭人在岐萊船破失銀一事奏明在案。本月初六日,復據臺灣道夏獻綸稟稱:此案該道前抵蘇澳時,即將情形詢之該處地方官,只得其大概。迨稅務司好博遜將船戶啤嚕帶至蘇澳,據供日本人破船之後,即將行李貨物及現銀三箱,均搬上岸,僱人看守,許給工資,並欲與生番租地,付定銀一百八十圓,又許再來時給引線者日辛十二圓,將帶去斧鋸等物留存該處。旋稱失銀千圓。以後實在如何,啤嚕已先回滬尾,並不知情。又提到啤嚕船上之幫工林周,所供與啤嚕相同。其失銀千圓,則云聞之成富清風,據稱無甚緊要。究竟有銀與否,則未眼見。六月十六日,派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李彤恩偕好博遜帶啤嚕坐輪船往花蓮港破船處所勘查,隨即駐紮新城。連日傳集該處頭人李振發、暨南勢番目潤瀾、加禮宛社番目八寶、附近居民曾生等,隔別研訊,僉供破船情形,大致相同,實無搶其物件。其曾否失去洋銀千圓,均不知情,亦無將地給租之事,惟受雇搬挑物件、看房引路,大家絡續得其工銀約計一百八十圓,並非租銀,均願將日本前寄旂物等件繳呈,分具切結,如虛甘坐等語。再四研詰,矢口不移。隨將寄件繳出,內有日本人城主靜、兒玉利國、上田新助三人合其原單可憑。單外摺扇一柄,則有成富清風題名為證。質其受租銀一百八十圓一節,據曾生堅供因番目來益不收,日本人亦即未給。來益辭銀之日,啤嚕並未在場。旋又質之猴猴社番目籠支孝禮云,五月間該船回泊南風澳,伊親見內有日本人三名,箱簍等物二十餘件。則其未曾被搶,信而有徵。合將取具供給、並追出旂件呈送前來等因。臣等查日本和約內第三條,即禁商民不准誘惑土人;第十四條,沿海未經指定口岸,概不准駛入;第二十七條,船隻如到不准通商口岸私作買賣,准該處地方官查拿。今臺灣岐萊地方,固中國所轄,並非通商口岸。此次前赴岐萊之成富清風、兒玉利國、上田新助,雖准該國領事品川、請給遊歷執照,何得潛往勾引土番?種種情節,均違和約,現確查岐萊各社,並無竊盜銀物,應毋庸議。其繳出旂扇各件,臣等當即發交蘇松太道沈秉成、轉給駐滬之日本領事收回。將前次所給游歷執照追銷。惟前聞到岐萊者為劉穆齋,此次番目所供,系成富清風。據洋行呈出成富清風名片,印其背曰字穆齋,其為一人無疑也。其違約妄行之處,應由該國自行查辦。以後該領事請發執照,應查明實在安分之人,方許發給。一面鈔錄城主靜等原單,暨各民番供給,咨呈總理衙門,照會其外務省,轉飭該國領事照章程辦理,以弭釁端。
至稅務司好博遜深明大義,踴躍從公,涉履危途,弭我邊患,除地方官及各委員俟彙案保獎外,合無仰懇天恩,飭總理衙門先將好博遜酌議獎勵,以答其效順之忱。是否有當,謹合詞具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稟報
十九日據報:辰刻,有臺灣倭官水野遵、華山資紀二人由路至枋寮周圍遊歷,於申刻仍由路往楓港。十八日,后灣營又死帶隊倭官一名。
二十三日已刻,據枋山莊民並大小龜紋社眾等公稟:剌桐腳莊民張天扶等與大龜紋諸社,因私仇勾引日本發兵駐紮刺桐腳,即要加兵,稟請保護。
倭營自二十三日起,連日運大銅砲拾尊,九門鐵砲十尊,安置龜山頂上。
●營官王開俊稟報
十九日戍刻,據琅■〈王喬〉哨弁張鴻謨面稟:日兵現有一百餘名前去刺桐腳駐紮,聞系該處自請來的,據云要打生番。
十八日,有倭兵五名,於生番內山四處踏勘。十九日午刻,分由北勢寮之後順山而走,二名由卑營前來玩視。
●委員鄭秉機稟報
二十四日,大龜紋社生番到楓港與倭人議和,系竹坑、舍不易兩社。
二十五日,龜山頂砲臺,連日加工築造。又於后灣營之南,土名后灣鼻山,亦派撥土匠伐木開路。
又倭營近日病故數十人。二十三、四、五等日死者十二人。
二十六日,到輪船內載倭兵三百餘名。
二十六日晚,民人賴加禮、楊阿二、林阿九等,帶牡丹社番六名、加之來社番二名、高士佛社番一名,到后灣營內,倭人各給粗氈、白布、扇、鹽等物。
二十六日所到之輪船,於三十日開去,內載舊兵及病兵共六百餘名,及病故倭兵木桶三十餘具。倭人於三十夜,將龜山頂之砲車運回營。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續陳倭營動靜,並籌防開路情形,懇厚集餉需,以求實濟,恭摺仰祈聖鑒事。竊臣於七月十七日,業將防務一切情形奏明在案。二十四日安瀾輪船自津回臺,奉到七月十六日上諭:日本兵船仍在龜山等處,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酌度情形,審慎籌畫,能使倭船迅離臺地,則諸務皆易為力。柳原前光在都,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與之剴切辯論,該使臣語意支吾,尚未就緒。沈葆楨等務宜乘此兵釁未開,速為布置,一面撫馭番眾,一面厚集兵力,俾壯聲威。所有商購船械等事,是否已有端緒,著即迅速籌辦,毋失機宜等因。臣等伏讀之下,敬謹遵循。
倭營之在龜山者,雖死病相繼,仍時有彼船接濟砲械軍糧。比據報稱,刺桐腳莊民有勾引倭兵往攻龜紋社之謠。臣等一面飭王開俊傳集該處民番令其解仇息事,一面照會倭將西鄉阻之。
淮軍頭起,陸續由澎湖小輪船盤抵鳳山。統兵提督唐定奎踩勘地勢,分紮老營。臣霨至鳳山視師,見其將領紀律精嚴,其士卒深明大義。唐定奎將各營安置後,即馳抵郡城。臣葆楨接晤三次,沈毅勇敢,深懷敵愾之心。臣等囑其蓄銳養精,以待朝命。
郡城業已興工。日意格雇來砲臺洋匠頭二人,曰帛爾陀、曰魯富;槍砲洋教習四人,曰都布阿、曰拉保德、曰蛤利孟、曰貝魯愛,業已到臺。臣等於本月二十五日帶往安平海口,督同相度要隘,現繪圖尚未畢也。鐵甲船、丹國一號,合約垂定,旋以不肯擔承一直駛入中國,又不肯換中國旂號出口,致復中變。
羅大春所調泉勇一營,業抵蘇澳。夏獻綸挈原帶一營,歸駐郡城。惟滬尾、雞籠均屬要口,兵力單薄。羅大春請再調募三營,扼紮海口,一面再招泉屬壯丁千人,以供開山之役。番社愈進愈險,施工亦愈深愈難。且開通一層,便須分紮一哨,衛以碉堡勇夫,方無意外之虞。雖營頭愈多,餉需愈鉅,大局所系,何敢坐失機宜。臣葆楨、臣霨遠隔重洋,無從籌措,惟冀省門源源接濟,庶幾相與有成。謹將近日辦理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八月初二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八月初二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近日情形,力籌防務,並北路倭案辦結,暨屯番槍傷生番,現飭嚴辦,及閩廠輪船懇准續造各摺片。覽奏均悉。日本兵船在后灣、楓港一帶,日以蓋兵房、掘濠溝、豎竹圍為事,意圖招誘番眾,恫喝村民,日久相持,情形漸怯。現在淮軍業經到臺,羅大春已抵蘇澳,夏獻綸招募遊勇亦已成軍,澎湖地方現借海關凌風輪船駛彼教習,閩廠六船隨同操練,防務漸臻嚴密,彼族自無隙可乘。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一帶,為全臺適中之區,地方最為緊要,刻下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並有逃匪逋匿其間,難保倭族不暗為勾通,肆其煽惑。沈葆楨等現擬募兵前往,即著與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迅速籌商,妥為調派,一面撫綏番眾、搜捕匪徒,一面開路設防,力求固守,毋使倭族得售其奸,斷我南北之路。
安平砲臺,並著沈葆楨等設法興築。臺城倒塌千餘丈,現經發款分修,著即飭令周懋琦等認真經理,務期修築鞏固,不准草率從事。電線雖可緩圖,鐵甲船必不可少,即使議購有成,將來仍應鳩工自造,目前尤須講求駕駛之法。沈葆楨等惟當切實籌辦,力圖自強。閩廠輪船,即照所請,准其續行興造得力兵船,以資利用。
北路倭案已經辦結。沈葆楨等請將稅務司好博遜酌給獎勵之處,著該衙門議奏。屯番槍傷生番,亟宜速行查辦。張其光正在下淡水一帶辦理招撫事宜,何以聞信不即行馳往拿辦?迨回郡城後,復不與沈葆楨言及,實屬不知緩急。此案關繫撫番全局,豈容置若罔聞?著沈葆楨嚴飭張其光將屯番拿獲懲辦,以安人心。倘該總兵再復辦理顢頇,即著沈葆楨等據實奏明,從嚴參處。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探報
倭人巡洋兵船,於初二日辰刻在后灣外海操演大砲,置浮球於海面,距船約二十里,演放二十餘次,間有中浮球者。
后灣倭營,於初四日晚給粵莊民人賴加禮、林阿九、楊阿二、陳阿三等,每人銀一百元,又給阿九等數人銀三百餘元,以酬招和生番及截取琉球人首級之煩勞。
楓港倭人第二次所蓋營房,查大小共二十六、七間。又於東面半山頂另築望樓一所,豎倭旂一面,聲言不日尚有大兵可到。
●臺灣道稟省憲
倭營派會計官大崎長寬等五名前來投文,經職道偕同黎道接見。詢其僅止投文,並無別事。照會兩件,大致謂柳原、大久保業已進京,退兵之事,應由其商酌定議。張來生傷已平復,滋事倭兵業已由其懲辦。中國派令郵遞之人,並不敢阻止等語。該倭人五名,一、二日內即回琅■〈王喬〉。察其情形,似在探聽我之虛實。欽憲前責其不應擅攻大龜紋社,並未照覆也。
淮軍二起,已於八月初五日行抵澎湖,陸續用小號輪船駁載,前赴旂后。計三起抵臺,全隊齊集,恐須遲至九月矣。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十日,刺桐腳倭人數名,至枋山莊外土名檳榔子埔地方,勘定營地。聞將(在)此月半動工起蓋。后灣倭營,逐日死亡相繼。又其營內傳揚,楓港莊民王馬首不日將投倭營,隨同回國。
十一日酉刻,大龜文總社長布拉里煙耶艾,並內外文,忠心崙各社頭人取類、死辣等,統帶社番五十餘名,到楓港倭營約和。倭人共給白旂四面、倭刀四枝、嗶吱四匹、白布八匹。其帶領生番出和者,皆楓港、刺桐腳兩處無賴莊民。
十三日未刻,又有麻里巴、竹坑社、內獅仔頭、外獅仔頭等四社番丁共三十餘名,到楓港倭營約和。倭人共給倭刀四枝、紅旂四面、嗶吱、白布各四匹、另送民人帶番出和者紅白共二十五疋。
十五日,后灣營內美國人機慎,帶同倭兵二十餘名往石門、牡丹等處游覽,並影照山水地圖。有倭兵四人往統埔粵莊察看地勢,欲起蓋兵房。
●營務處黎移臺灣道
奉欽差大臣沈照會,募兵前往彰化水沙連、秀姑巒一帶撫番搜匪,開路設防。當即派委熊游擊、古都司就近招募宣義左右兩營勇丁,以備調遣。茲據古都司稟稱,宣義右營已於本年八月十五日招募成軍。
●前南澳鎮吳移臺灣道
本鎮僱定輪船,載勇起程,於十四日開舟,十七日辰刻抵泊臺屬之打狗地方。
●唐軍門移咨
淮軍二起五營,先後馳抵澎湖,即於十四、五、六等日均抵鳳山,擇地出紮。
●委員鄭秉機探報
十九日,大風雨,倭營內兵房吹倒一十五間。至二十一日開晴,倭人即於龜山東南添蓋兵房。
十九日至二十一日,后灣營倭兵死者十四人,其通事彭城中平亦於十七日申刻病故。
二十三日,到倭人輪船一號,內載倭兵七百名左右,於二十四日登岸。遂撥二百名赴楓港,添蓋大小兵房二十六、七間。
●臺灣道稟省憲
臺地自夏秋以來,風臺時作,為往年所未有。本月十九、二十兩日,狂風陡發,海雨橫飛,大雅輪船渡淮軍登岸後,駛來安平,停泊海口,竟被風浪擊沉,舵水人等淹斃十名,餘幸泅水得生。現已飭地方文武,設法救護,多僱駁船竹筏,幫起物件。該船載有例制錢四千串,並飭撈檢。又濟安、安瀾兩號輪船,運載餉銀來臺,甫經起卸,飭令前赴東港,渡載戴鎮德祥一營以赴臺北。詎料十九日颶風作時,該兩船開駛出洋,濟安幸達澎湖,安瀾駛往澎湖,不及收口,被風刮回,於二十日午刻漂至鳳山縣所轄鳳鼻山地方,亦為湧浪擊沉。
臺郡城垣,夏間坍塌一千餘丈,現甫修竣二百餘丈。此次颱風,又塌三十餘丈。
安平砲臺圖式,已由洋將繪好,應俟欽憲核辦。
熊鎮暨澎湖副將吳奇勳所募粵勇,均已到齊。吳鎮光亮昨亦抵臺。黎道先擬前赴南路,現因該處番情已屬安帖,仍當赴彰化辦理搜匪撫番各事。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淮軍陸續到防,南北開山,恩威並用,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於七月二十九日,業將倭營動靜,並開路情形奏明在案。八月十六日奉到七月二十五日上諭:軍機處封發寄信諭旨,各省奉到後,自應加意慎密,況系中外交涉事件,豈容稍有漏洩?乃本年三月二十九日密寄沈葆楨等諭旨,上海新聞紙內竟行刊刻。究系何人洩漏,著李宗羲嚴密確查。嗣後各將軍、督撫等奉到寄諭,務當格外嚴密,以昭慎重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無任悚惶,敢弗祗遵,益求慎密。
八月初四日,倭將遣其酋吉利用通等六人,自琅■〈王喬〉來郡,遞公文二件。其一覆臣等詰其兵傷鄉民、阻我驛夫一案,諉諸言語不通,請以後遇有公差,給予執照,以敦和好。其一則覆臣等勸令退兵一節,謂柳原及大久保想能商定,彼兵進退,應須朝命等語。大抵借此一行,以窺我虛實。續據探稱:初六日,倭營給附近奸民數人洋銀七百元,以酬其前日招番及取琉球人首級之勞。而逐日仍復勾致近番,給以旂號、嗶吱、白布等物。該營疫氣流行,死者日四、五人,病者不計其數。其副都督川崎祐、通事官彭城中平、管糧官富田等俱相繼染病。美國人機慎者,自得工銀一千元,為入牡丹社繪圖,亦病危而歸。然內雖多故,外仍示強,買茅草蓋兵房,日練槍砲,且稱大兵萬餘將至,以聳嚇居民。此倭營近日情形也。
淮軍二起五營,於初五日即抵澎湖,以風浪暴作,寄椗守候。十四、十五、十六等日,始盤至旂后,現均抵鳳山擇地駐紮。鎮臣張其光與前南澳鎮吳光亮所招粵勇二千餘人,亦僱輪船於十七日到旂后,雖已登岸,以風濤顧簸,人力饑疲,俟暫息一、二日調來郡城分紮。一時兵勇聚增,聲勢頗壯。臺南開路,經同知袁聞柝親督人夫,由赤山步步為營,披荊斬棘,已跨師頭山,入雞籠坑,離崑崙坳十餘里。崑崙坳,蓋諸山之脊也。卑南番目牙等陳安生等(?)已自率番眾由本社循山闢路,出至崑崙坳相迎。其附近諸番,繳出倭旂多面,以示諭誠。八月初八日,有崑崙坳及內社番目率二百餘人,來袁營請領開路器具,願為前驅,均分別賞賫。詎旁有望祖力社兇番,其目名武甲與卑南社素仇,率眾埋伏菁林,放槍截殺,卑南社番情急抵禦,格殺武甲等三人。袁聞柝馳至曉諭,望祖力社番自知理屈,悔罪求和,尚於大局無礙。臣等恐該同知孤軍深入,後援無資,劄副將李光帶勇三哨進紮雙溪口,游擊鄭榮帶勇一營進紮內埔莊,節節相銜,庶入山日深,後顧無慮。頃接報:十一、十二、十三等日,內山風雨大作,棚帳皆飛,為之停工數日。然一過崑崙坳,則近卑南地界,業經諸番墾荒闢穢,雖所開未必合法,然從而擴之,沿途尚易施功。北路准提臣羅大春函稱:自七月二十四日由東澳起工,至八月初一日開到大南澳嶺頂,計程二十餘里而遙,大半縋幽鑿險,苦費人功。初三日,有不知社名之凶番百餘,出沒灌莽間,窺我有備而退。初四日,正在刊木踰山,勇夫手口交瘁之際,突有兇番數百,各持刀標鳥槍,從林際前來撲犯。守備黃朋厚、千總王得凱、都司陳光華、軍功陳輝煌等,率勇上前接仗,斃其一人,傷其數人,始獸駭而散。我兵亦被傷五人。自此以下為大南澳平埔,約廣長四、五十里,中有竹圍。聞兇番約計四十餘社,丁壯數千,思截我前途,剷削巨木,創為望臺,以憑高下瞰。羅大春現復遣人加意招徠,一面添募勇四旂,夫千名,以助士功,兼防不測。恐一時兵勇未齊,眾寡懸絕,請臣撥臺南一營赴之。現調東港總兵戴德祥一營前往。咨淮軍總統唐定奎分營填紮東港,以為枋寮後援。近聞北路自初六日後,亦風雨交作,溪流四溢,途逕不通,一切工程,想難措手。大抵臺南番社,經倭人肆虐,知朝廷寬大之恩,故稍易招致。且山後番目,真心受撫,兵至則荷鍤相迎,雖有伏莽狙擊之徒,搜之即遁。北路則天荒未破,各社言語互異,官無從曲通其情,不得不諉諸通事。為通事者,向以欺番為利,號曰「番割」。生番積受其欺,無所控訴,憤不自勝,時報以殺。故通事亦以入番社為惴惴。其零星番社名目,通事且不能周知,進一步即紮一哨,以勇丁護夫役,即須以碉堡護勇丁,非刊除草萊即堪收效也。
臺郡城垣,以灰磚必來諸內地,輾轉需時,現只修成二百餘丈。而風雨飄搖,舊者又塌數十丈。安平洋式砲臺,繪圖剛就。現已派候補知府凌定國會同洋匠督速。所呈圖說,深合機宜。惟費鉅工煩,非一時可竣。臣霨以月初親往鳳山巡視諸軍,稽核練丁人數,清查番社戶口,發給印牌,以固人心。該民番等均鼓舞歡欣,一律遵辦。於本月二十六日始歸郡城。茲謹將淮、粵兩軍到臺及南北開路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由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琅■〈王喬〉探稱:二十七日到倭人輪船一號,內載長夫、工人共三百餘名。二十三日所到之輪船,於二十八日未刻開去,內載倭兵及病兵共三百餘名,又長夫、工人三百餘名。美國人機慎因病亦由此船而去。
二十七日所到之輪船,於初三日丑刻開去,內載倭兵及病兵共四百餘名。
初七日,后灣倭營移布篷一架紮於新街後溪擺渡頭。莊人張光清致信與其理論,並布告溪南各莊,每戶出壯丁二人,隨帶鳥槍、軍器,前赴新街防護。倭人即將布篷撤去。云紮此篷,本為看守晒(?)人,別無他意。
后灣倭營於初八日將大銅砲八尊、鐵飛輪一尊、又二三百觔銅砲十餘尊,分布路口,並添兵六十餘名巡探,以防莊民。
初十日,后灣倭兵張貼告示,略云:頃我兵之新來者,瓜期為交替耳,並無他意。爾各莊人民,其安堵如故。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日本國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屢次晤論臺灣番社用兵一事,迄今仍未議有端倪,謹將大概情形,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查日本國兵船,前赴臺灣屯紮番社,曾經臣等於本年春夏間歷次奏明,嗣因該國使臣柳原前光到京,與臣等往來辯論,該使臣多方狡辯,於本年七月二十四日將持論大略,並抄錄往來照會信函,專摺密陳在案。八月初一日,准柳原前光照會稱,本國所派全權辦理大臣大久保利通由津來京,請定日期拜晤。當即照覆,令該使臣於八月初四日來臣衙門會晤。是日,大久保利通偕柳原前光及鄭永甯來見。該使臣面遞條說二紙,大旨謂生番不服教化,地非中國所屬;又生番屢害漂民,不曾懲辦。並呈出領事福島與番地土人筆話。經臣反覆詰駁,談論逾時,毫無歸宿。嗣後彼此晤論數次,並互給照會節略,再三剖辯。該使臣狃定前見,詞氣之間,竟似番土非中國所轄。復以別有兩便辦法為請。且以數日間如無辦法,即欲回國等語,希圖要挾。臣等隨覆以照會,將所辯各節,逐層駁覆,仍以如真欲求兩便辦法,自可詳細熟商,函達去後,該使臣能否悔悟,尚未可定。而前來使臣柳原前光,於當日辯論時,復以稽擱國書為辭,照會備辦展覯。臣等當以臺事議定,即為奏請覲見答之。
伏查日本兵紮番社,已逾數月。柳原前光既經狡執於先,自大久保利通到京後,又復游移矯飾,百計強辯,以護其興兵占地之非。臣等揣測該使臣用意,總執定面遞條說為辭。其加兵生番,始終不肯認錯,而或想踞地,或冀貼費,一時未能啟口。此中譎計陰謀,殊難逆料。前接李鴻章信,謂閩省設防,非必欲與用武。沈葆楨來信,亦有兵端未開,宜防而未宜阻。沈葆楨等奏,又有聯外交等語。而英國使臣威妥瑪曾於臺事初起之日,頻來臣衙門傳述日本派兵赴臺信息,復呈遞籌辦略節。現法國使臣熱福理自煙臺回京,與臣等會晤,亦有願為調處之意。臣等思兵端不可遽開,既與沈葆楨、李鴻章用意相符,而聯外交一節,臣等亦早於六月間抄錄臣衙門與日本來往各文函,通行照會各國使臣查照,刻下英、法兩國使臣願為調停,雖不無利人而兼利己之心,惟彼既願代為斡旋,臣等亦只能一面密與委蛇,以免從中簸弄是非,一面諭以正理,使知非空詞所能恫喝。縱將來如何收束,大局能否不至決裂,非臣等所能臆度,而理之所在,不敢曲徇,亦即從前沈葆楨等所奏堅持定見之意。至臺灣各處海口,現俱分兵駐守,防務漸臻周密,彼或能知難而退,亦未可定。除由臣等向該使臣辯論,並密致沈葆楨等妥商籌備外,謹將日本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晤論大概情形,繕摺密陳,並抄錄往來照會十六件,恭呈御覽,伏乞皇上聖鑒。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近日倭營令粵莊奸民賴加禮入內山,邀約各社生番,於十八日,射麻里、網率等社男女十餘名,到后灣倭營會飲。倭人共給食鹽、白米各五擔。
●臺灣道稟省憲
夏秋以來,疫氣流行,倭人患病載回者固有一半,現來輪船所載之兵,多系換班補(缺)。淮軍之紮鳳山者,亦患病甚多。職道所部兩營,病者竟有四成。至王開俊、李學祥均病甚危險,未知能否轉機。淮軍三起四營,本月十五日已抵澎湖,因連日風浪甚大,想未進旂后。
●浙江補用道劉照會臺灣道
敝道於九月十六日逕抵臺郡。
●九月十九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九月十九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淮、粵兩軍到臺,及南北開路情形一摺。倭人勾到近番,並蓋兵房,練鎗砲,中雖怯弱,外仍示強,沈葆楨等惟當慎密防範,嚴申儆備,不得稍涉疏虞。現在淮、粵兩軍陸續到臺,即著分別布置,擇要扼紮,以壯聲威。臺南生番,尚易招致,北路各社,率多頑梗之徒。大南澳、平埔等處,有凶番糾集壯丁數千,意在抗違,沈葆楨等務宜悉心籌度,恩威並用,會同羅大春加意招徠,妥慎辦理,不可輕易進紮,致為番族所乘,轉礙招撫大局。臺垣關繫緊要,著督飭該地方官速行修葺,務期鞏固。
沈葆楨另片奏大雅、安瀾輪船遭風損壞,自請議處等語,此次損壞船隻,即著分別設法修理,沈葆楨未能先事預防,殊屬疏忽,著交部議處。製造輪船,工鉅費繁,嗣後務當飭令該管駕等隨時加慎。又片奏訊結屯番槍傷生番一案,即著照所議辦理。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日本國兵擾臺灣番社一案,謹將近日辯論情形,並與該國使臣議定結案各款,恭摺具陳,仰祈聖鑒事。臣等於本月初十日具奏日本國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屢次晤論臺灣番社用兵一事,未有端倪,將大概情形密陳一摺,欽奉朱批:知道了,欽此。查日本使臣大久保利通自九月初二日呈遞照會,執意狡辯,謂數日間如無辦法,即欲回國。
經臣等照覆駁辯。並因該使臣照會中有兩便辦法等語,另函告以真欲求兩便辦法,自可詳細熟商去後,旋經該使臣函訂日期面議。至期,臣等與之會晤。該使臣欲由中國開議。臣等以該使臣照會有兩便辦法,應由該國先說兩便辦法。彼此推迫,至再至三。該使臣不覺真情流露,謂日本本以生番為無主野蠻,要一意辦到底。因中國指為屬地,欲行自辦,日本若照前辦法,非和好之道。擬將本國兵撤回,由中國自行辦理。惟日本國民心兵心,難以壓服,必須得有名目,方可退兵。該國於此事費盡財力,欲臺番償給,臺番無此力量,須問中國如何令日兵不致空手而回等語。
先是日本中將西鄉從道在臺與藩司潘霨面議,即有索償費用之說。自該國駐京使臣柳原前光到京,臣等屢次與剴切開諭,該使臣亦有使日本不致徒勞之請,雖未明言,意亦近是。迨聞日本續派大久保利通前來,各新聞紙每以該使臣此來,必欲索償兵費四百萬兩,方能退兵,否則以兵擾中國各海口,或逕攻天津等處,無稽遊談,不可枚舉。臣等惟期理折力爭,從不稍與遷就。至大久保利通到津時,曾經英副領事畢德格向李鴻章密陳該使臣來意,甚不和平,必須由中國先給照會,准予查辦,將該國所謂屬民被害之處,量加撫卹,隨後再相機開導,經李鴻章錄述畢德格所議,密致臣等備酌。
至該使臣到京,則以中國政教施以番境者若何為問,千回百折,至此乃吐出真款。臣等當以兵費一層,關繫體制,萬萬無此辦法。與兩便之法,亦毫不相符。該使臣則謂非此不能告其本國退兵。旋又問中國所謂兩便辦法若何。遂告以中國敦念和好,只能不責日本此舉不是,該國兵退之後,由中國自行查辦,其被害之人酌量撫恤。該使臣仍執兵費為辭。臣等亦即決絕駁之。越日函詢晤期,則復以該使臣所擬辦法有礙難之處,並與定期再議。該使臣屆時來署,面加曉諭,始據稱中國礙難之處,已經會意,而於撫恤,必欲問數目。臣等告以必須日本退兵,中國方為查辦。又恐其誤會以撫恤代兵費之名,當告以中國實在只能辦到撫卹,並非以此代兵費之名。復將前議中國自行查辦各節,撮要示之,謂只能就此結案。該使臣請於此外給予另單,敘入撫卹銀數,要求甚堅。並訂於一、二日內示知確音而去。臣等不知該使臣所欲若何,因令該國書記官鄭永甯來署問話,詰問實情。及該書記來署,不待詳詰,即謂該使臣之意,須索洋銀五百萬圓,至少亦非銀二百萬兩,不能再減。當經駁覆如前。該使臣於十五日赴臣衙門相晤,仍切切於允給銀數,而所言皆指費用,殆已覷破撫卹二字之不能取盈矣。臣等嚴切回覆,該使臣謂議無成緒,即欲回國。仍歸到臺番為無主野蠻,日本一意要辦到底。臣等仍謂臺番是中國地方,應由中國自主。彼此不合而散。
自大久保利通到京以來,該國駐京使臣柳原前光,於議臺事則同在座中,旁參其說,遇議臺事不合,則必於次日呈遞照會,或來署而論,專以覲見為辭。此次大久保利通議論不合之次日,該使臣復詣臣衙門,以不准請覲為拒絕來使,即欲與大久保利通一同回國。嗣又據兩使臣各遞照會,皆作決裂之辭。其意由前之說,為日本永踞臺番境地張本;由後之說,為日後稱兵有名,擾我海口張本。臣等一切聽之,任其去留。誠以該國貪狡無厭,其欲萬不能償。雖就撫卹辦理,而為數過多,是無兵費之名,而有兵費之實,亦無容遷就也。
是役也,沈葆楨以外交為要議,李鴻章於法國使臣熱福理由津來京,亦經加撫諭,該使臣有願從中調停之說,上海沈秉成呈寄滬上官紳所上芻言,亦以邀請各國使臣評論曲直為計,而英國使臣威妥瑪尤於此事始終關說,意欲居間。臣等亦曾將與日本來往文信,通行抄錄照會各國使臣,與之委蛇虛與,在若即若離之間。即使各使臣欲為調停,亦系彼國所求,非出自中國之意。
十六、十七等日,日本兩使臣已悻悻然作登車之計。威妥瑪來臣衙門,初亦關切,繼為恫喝之詞,並謂日本所欲二百萬兩,數並不多,非此不能了局。臣等一以鎮靜處之。直至威妥瑪辭去時,堅欲問中國允給之數。臣等權衝利害重輕,揆其情勢迫切,若不稍與轉機,不獨日本挺而走險,事在意中,在我武備未有把握,隨在堪慮。且令威妥瑪無顏而去,轉足堅彼之援,益我之敵。遂告以中國既允撫恤,只能實辦撫恤,即使加優,數不能逾十萬兩。該國於此事輕舉妄動,現時無以回國,自亦實在苦情,中國不乘人之急,再允該國在番社所有修道建屋等件,留為中國之用,給銀四十萬兩,共不得逾五十萬兩之數。願否聽之。威妥瑪旋至該使臣寓所,議論許久,復謂撫恤等費數目,日本使臣業經應允。嗣經議立結案辦法三條,另立付銀憑單一紙。該使臣欲付銀後退兵,臣等則必須退兵後付銀。往返相持,又經威妥瑪居間,始得議就憑單,言明先付撫卹銀十萬兩,其餘修路、建房等件銀四十萬兩,定於十一月十二日,即日本十二月二十日,日本兵全數退回,中國銀兩全數付給。並聲明該國兵如不全退,中國銀兩亦不全給。奏明彼此畫押,各執一紙憑單於本月二十一日定議。
伏查此案實由日本背盟興師,如果各海疆武備均有足恃,事無待於辯論,勢無虞乎決裂。今則明知彼之理曲,而苦於我之備虛。自臺事起,屢經購買鐵甲船,尚無成局。沈葆楨所謂兵端未開,宜防而未宜阻;李鴻章謂閩省設防,非必欲與用武;亦皆謂統籌目前大局,不能不姑示羈縻。且就日本一面設想,自該國有江藤新平之亂,雖就招撫,而亂民眾多,無可安插。新聞紙中屢謂該國欲將此項人眾安置臺番境內,是以該使臣每以兵民難服為辭,此中實有難言之隱。今如一無所得,措置良難。若此輩留在中國邊境,患亦不可勝言。然如該使臣原意要求各情,或有關國體,或其名則非而其實則是,亦不能因此通融,致有莫追之悔。既經英國使臣威妥瑪從中說合,而所給撫恤銀數尚能就我范圍,不得不就此定議完案。而在我自強之計,益不可一日緩矣。所有臣等議辦臺事情形,謹繕摺密陳,並將結案辦法三條及憑單一件,抄錄恭呈御覽,是否有當,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二日具奏,同日奉硃批:依議,欽此。
互換條約
為會議條款、互立辦法文據事。照得各國人民有應保護不致受害之處,應由各國自行設法保全。如在何國有事,應由何國自行查辦。茲以臺灣生番,曾將日本國屬民等妄為加害,日本國本意惟該番是問,遂遣兵往彼,向該生番等詰責。今與中國議明退兵,並善後辦法,開列三條於後:
一、日本國此次所辦,原為保民義舉起見,中國不指以為不是。
二、前次所有遇害難民之家,中國定給撫恤銀兩。日本所有在該處修道、建房等件,中國願留自用。先行議定籌補銀兩,另有議辦之據。
三、所有此事兩國一切往來公文,彼此撤回註銷,永為罷論。至於該處生番,中國自宜設法妥為約束,以期永保航客,不能再受兇害。
會議憑單
為會議憑單事。臺番一事,現在業經英國威大臣同兩國議明,並本日互立辦法文據。日本國從前被害難民之家,中國先准給撫恤銀十萬兩。又日本退兵,在臺地所有修道、建房等件,中國願留自用,准給費銀四十萬兩,亦經議定,准於日本國明治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日本國全行退兵,中國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中國全數付給,均不得愆期。日本國未經全數退盡之時,中國銀兩亦不全數付給。立此為據,各執一紙存照。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續報倭情,並將淮軍三起到臺及南北開路、郡城砲壘各情形,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八月二十四日,業將淮、粵兩軍續到、南北兩路開山情形奏明在案。八月二十八日,奉到八月初二日上諭:日本兵船在后灣、楓港一帶,意圖招誘番眾,恫喝村民,日久相持,情形漸怯。現在防務漸臻嚴密,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一帶地方,最為緊要。刻下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並有逃匪逋匿其間,難保倭族不暗為勾通,肆其煽惑。即著迅速籌商,妥為調派,一面撫綏番眾,搜捕匪徒,一面開路設防,力求固守,毋使倭族得售其奸。安平砲臺,著沈葆楨設法興築。臺城倒塌,現經發款興修,著即飭令周懋琦認真經理。鐵甲船必不可少,沈葆楨等當切實籌辦,力圖自強。閩廠准其興造得力兵船,以資利用。屯番槍傷生番,亟宜速行查辦各等因,欽此。九月十六日復奉到八月十九日上諭:日本雖未啟兵端,然日久相持,終非了局。現在淮軍續抵鳳山,羅大春所調泉勇業抵蘇澳、滬尾、雞籠等口,亦擬調募兵扼紮,布置漸臻周密,當隨時聯絡,以壯聲威。莿桐腳莊民有勾引倭兵往攻龜紋社之謠,當飭令王開俊迅傳該處民番,解仇息事,毋任別滋事端。鐵甲船購買未成,仍著沈葆楨等妥速籌議,以資得力。修築砲臺勢不容緩,著沈葆楨等迅速辦理,毋失機宜。羅大春招募開通番社,該處事務愈繁,需餉愈鉅,著文煜、李鶴年、王凱泰設法籌濟。道員黎兆棠應否留於福建差委,著文煜、李鶴年、王凱泰與沈葆楨酌度具奏各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感激莫名。
查八月二十三日,倭營到輪船一號,內載兵七百餘人,並藥鉛、洋氈等物。二十七日,復到一號,內裝琉球小工二百餘人,鍬鋤四百餘具,鐵釘十餘挑及砲子繩索等件。二十三日之船於二十八日駛歸,內載病兵七百餘人,小工三百餘人,花旂人機慎亦在其中。二十七日之船於九月初二日駛歸,內載病兵四百餘人。初二日復到一船,初四日即駛歸,蓋以傳遞信件者。初七日午刻,倭兵忽移營棚一架,紮新街渡頭。莊民公憤,聲言戶出壯丁二人,各帶軍器防護。申刻,倭遂撤棚而歸。初八日,倭列大銅砲八尊、飛輪砲一尊、小銅砲十餘尊於營外,添兵巡邏,以防莊民。初十日,四張告示云:新兵之至,乃替換舊兵,並無他意,各莊其安堵如故等語。其營中疫氣猶盛,死者日八、九人或兩、三人不等。病者邀醫診治,醫云:此不土木服所致;皆涕泣思歸。此近日倭營之情狀也。
莿桐腳莊民勾倭攻龜紋社一案,臣等照會倭酋後,旋接王開俊稟稱:已有生番十三日與該莊釋嫌尋好,倭兵亦未前來。琅■〈王喬〉諸社,經臣霨派員入山,清查戶口,發給印牌,感受約束,業均送冊前來。現復派由海濱繞往卑南一帶,逐社稽查矣。自臺郡至鳳山,近亦疫氣流行,兵勇染者不少。王開俊一營尤甚。該營迫近前敵,其將鎮定有謀,深知大體,近亦染病甚重,臣等馳念殊深。淮軍三起,九月十五日均抵澎湖,現由靖海、長勝兩船盤運旂后未畢也。南路開山,據袁聞柝稟稱:已越過崑崙坳,再八十餘里,即卑南之界,憑高俯瞰,臺東海色如在几前。惟入山愈深,番社愈雜。沿途留隊扼險,兵力漸單,請添營濟之。臣等飭張其光親率新到粵勇兩營,於十二日馳赴內埔察看情形,調度前途各軍,挨次進紮,使無後患。若工程順手,下月當能東達海濱。此臺南一帶之情形也。
北路近准提臣羅大春函稱:八月十三後該處風雨始歇,大南澳兩河遽決為四,勇丁方結筏以渡,蘆葦中突出生番狙擊,守備黃明厚等各受鏢傷。十九日,復有生番率眾撲犯蘇澳碉樓,傷斃兵丁一名。迨大隊趕至,紛然獸散,逃匿無蹤。辰下開山已抵石屋。石屋者,以石崖如屋而名也。自大南澳至石屋,中皆平坡。縱橫數十里,雖菅茅荒穢高至丈餘,而山水清膄,勃勃有生氣。溪溜成坳,可備旱澇,後日耕種,悉屬膏膄。過石屋十餘里為濁水溪,路極險仄,須得兵勇由海道前途扼紮,方免邀截之虞。現已造船五只,足資配載。前移戴德祥一營,並招新勇一旂,均抵蘇澳。兵力漸集,可以鼓勇直前。開荒雖煩人力,果步步腳踏實地,原可日起有功。顧必碉堡足恃,兇番乃無可逞其鋒;居民漸多,番割乃無所施其技。欲集居民,必先招墾。所難者窮戶拮据無資,紳富之家往往畏難不進。臣等亟商羅大春設法招徠,無論兵民,咸許領墾。此北路一帶之情形也。
臺郡城工,經夏獻綸、周懋琦督催,業已過半。安平砲臺,先由洋匠踩址繪圖,擬設於三鯤身之地。該處下臨大海,計去安平一千三百九十三丈有奇,去郡城七里有餘,為海濱離城最近之所,外可遙擊敵船,內可近衛郡治。臺為方式,其制四面共寬一百八十丈,四角為凸形,中為凹形;凸者列大砲以利遠攻,凹者列洋槍以防近撲。臺頂至地高一丈六尺有奇,厚一丈八尺有奇,外更掘濠一重,濠岸以一丈為率,注水以七尺為常。臺上容一千五百人,周圍配大砲五尊、小砲六尊。除砲兵二百七十二名外,餘皆洋槍隊也。臺之下為避砲室,以備換班歇息,後為倉庫,以儲糧米藥鉛。其墻均須極厚,層層必以竹木撐持,敵砲乃不能入。論洋法砲臺,皆壘土為之,而時有旁塌之患,歲修之費頗繁。臺北常震,海雨動輒經旬,土臺尤易傾塌。今擬外圍方磚,內塞以三合土;圍磚則永無旁塌之慮,實土則不至為巨砲所摧。外圍之磚厚須五尺有奇,約估丈數,已在六百萬塊以外,竹木石灰稱之。據洋匠云:諸物齊備,工程以六個月為期。況該處本屬沙洲,取土須十餘里以外。臺地向無磚廠,須由泉、廈購運而來。海上風帆靡常,恐非刻期可致。臣等派候補府凌定國於本月十五日興工,先修道架橋,以供輦運,搭寮蓋草以居匠徒。一面購運磚灰木料前來,填地壘土之功,方能舉辦。
中路開山,經黎兆棠召募營勇,業已成軍。惟該處途徑百出,岩壑阻深。水沙連一帶,久為逋逃之藪,非先搜捕積匪,無以撫綏生番。新軍無多,不敷分佈,現飭南澳鎮吳光亮率粵勇兩營赴之,已於十四、十五等日由郡至城拔隊北行。
臣霨於八月十六日回郡,以外受嵐瘴,內迫焦勞,復患嘔血,臣葆楨竊為心憂,幸氣體尚壯,漸已平復。浙江候補道劉璈,業於本月十七日抵臺,臣等可以藉資廣益。黎兆棠之奉旨東渡也,稟稱賦質嬴弱,無志出山,茲以疆事方殷,為臣子者何敢自耽安逸?懇倭事定後,仍予回籍,理合聲明。茲謹將近日倭情及淮軍三起到臺,南北開路,郡城砲臺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縣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二十六日申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於二十七日卯刻駁起倭兵六百餘名,又洋銀一百箱,每箱一千元。載來倭官五名,內安藤一名,聞系由北京轉回本國,由此船來琅■〈王喬〉。
九月二十六日所到倭人輪船一號,於十月初二開往南洋而去,內載病兵一百餘名,長夫工役二百餘名。又載去銅鐵砲二、三百斤至四、五百斤共五十餘尊,又七、八百斤至一千斤銅砲四尊,舊洋槍八十餘箱。
又據報:細查琅■〈王喬〉倭營內,現存糧米一萬二、三千包,每包約四十餘斤。倭兵實數一千五、六名,長夫工役人等約一千餘名。倭營自三月至今,官兵夫役病故者,約共八百餘名。
又據楓港報:細查楓港倭營所紮倭兵六百餘名,長夫工役二百餘名。又莿桐腳所紮輪守倭兵三十餘名。
初八酉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惟有倭官帶同從者三十餘人登岸,西鄉帶隊於海濱迎接,聞系彼國公使。
初九日辰刻,又到倭人輪船一號,並無載來物件。據倭在外揚言,及水野遵等云,現在北京議和已定,同時自天津開來輪船三號,內一號灣泊安平口,日內亦即來■〈王喬〉載運兵糧軍裝回國。
初九日已刻,西鄉中將同所到之倭公使五騎帶兵四十名,往牡丹之石門遊覽,下午即回。
初九所到輪船於初十駁起黃牛三十餘只,大石板數片,聞系用以刻牌。
初十日,倭營載天砲子、洋槍、大銅砲、小鐵砲、倭兵二百餘名,初八日所到之輪船,即於是日開去。
十二日午刻,到輪船一號,酉刻又到輪船二號。聞日內尚有輪船五號來■〈王喬〉。
十二日未刻,倭營中將設酒延飲各莊頭人,並分給告白。(文曰:)大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告於琅■〈王喬〉所在人民:我兵所以來此者,向已布告,我人民皆體認其意,能為我竭心力以幫助我軍。我軍所向,番人懾服。既而清國政府頓生異議,紛紜不決,荏苒度日。今也兩國商議已決,從清國之請,將該地人民歸諸清國。我固知該地人民,視我如親,我實嘉之。自今以降,汝人民等視清國之官吏,猶視我官吏,能奉茲政教,勿敢逾三尺。特此曉諭。明治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又倭國公使大久保已於初十日坐輪船而去。十三日未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是日申刻,開去倭人輪船一號,內載病兵一百餘名,又故屍骸二百餘具。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倭使遵約撤兵,謹派文武弁兵前往交代,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於本年九月二十四日,業將淮軍到臺及開路、城工、砲臺各情形奏明在案。十月初九日,承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函稱,倭事議定三條辦法,已畫押互換,大久保即赴臺灣會同其中將撤兵,所有修道、建房等件交付中國官員收管,當先期委員馳赴倭營驗收,隨即派兵駐守,以便將來籌辦善後事宜各等因。並抄會議憑單一扣、互換條約一扣、給稅務司赫德劄一扣寄來。初十日,倭領事福島九成帶同該國通事吳碩等來謁,據稱大久保已往琅■〈王喬〉,特令該領事到郡面陳一切,並開呈事宜五條,大意與總署原約相符,惟中一條稱,該國民人被生番殺害者,已於收埋舊址建立墓碑,以後如有該國民人親友登岸祭掃,請准其拜奠而歸等語。蓋指其初入番社時陣斃者言之也。臣等以撫局已成,允其所請,與約來時須有領事官蓋印執照,祭畢即歸,俾免生事。另由臺灣道具文照覆。該領事感謝而去。臣等即派臺灣府周懋琦帶同委員弁兵,定於本月十三日坐永保輪船前赴琅■〈王喬〉。隨帶照會一道,面給倭將西鄉,令其按照條約交代明白。一面劄飭臣霨所部遊舉鄭榮安撫軍一營,由赤山拔隊,自陸路會之。周懋琦事竣回郡,即留安撫軍駐守琅■〈王喬〉。
旋據探稱:初八日琅■〈王喬〉到倭船一號,有倭官帶兵役三十餘人登岸,蓋即大久保也。初九日,又到倭船一號,亦系空船。倭兵均已收拾行李,用牛車裝載槍砲器具下船。此數日內,倭營死者復二十餘人,帶來洋氈又為大風刮去百餘件。想該倭將等接到照會,交代一畢,即當撤營登船矣。
淮軍三起,九月十五日即到澎湖,方派長勝、靖海兩船陸續盤運,奈日來風濤暴興,兼旬不息。十月初四日,兵勇始得盡數登岸。至后山番社一帶善後事宜,俟倭兵退後臣等再當悉心通籌,請旨定奪。茲先將臣等承准總署來函,並接見倭將領事,派員前往,按照條約交代,並抄倭領事呈請事宜五條,合詞恭摺,由輪船到滬交上海縣付驛由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謹將倭領事呈請事宜五條,錄呈御覽。
茲因本國征番一事,在北京總理衙門,兩國大臣業經會議妥平,互立辦法可據。我全權大臣飭敝領事就貴道檯面陳一切,轉請沈大臣查辦事宜,開列於左:
一、從今約五、六日之間,敝國所撥大船,自必齊到琅■〈王喬〉,載兵回國。應請沈大臣或潘大臣如期駕至該地,與我西鄉中將會晤,以便彼此料理交代事宜。貴國所派兵員,現下不過充為交代,彼此照應,猶可不必多員。
一、從來兩國大臣一切往來公文,彼此繳回注銷,永為罷論。則其沈、潘兩位大臣與西鄉中將曩日所有來往一切公文,亦宜就琅相會交之便,兩相交換。
一、我國人民,在生番被殺死者,遺骸現就當時收埋之舊址,更建墓碑表之。將來如有親戚朋友人等航客就近港口之際,若欲藉便登岸掃祭者,務望使其即日登岸拜奠而歸。
一、所有交代事宜完訖之後,即望貴道立將其由飛劄及電信捷報上海道臺處,以便轉申北京總理衙門查照。
一、本國現在廈門派設領事,將來如在貴道臺所轄之地,倘有交涉敝國事件,務望貴道速即照會敝領事,以便照辦其事。
●臺灣府周懋琦開送日營問答節略
十四日,同沈都司出車城堡南門,由新街路過溪,行至龜潭,有日營兵約百名左右,均右手抱槍站隊。轉行至日營西鄉住屋竹籬前下轎。福島九成至轎前來請,西鄉在院中迎接,入座上茶。琦向書記生吳碩曰:久仰中將大名,今日幸得拜晤。碩轉述。西鄉應曰:咳。碩道謝。沈都司面遞夏、潘兩大人名片,代問中將安好。碩轉述。西鄉諭碩均致意請安。琦將沈、潘兩大人會銜照會面遞。西鄉拆閱。西鄉問:貴府現帶兵若干名?琦曰:五百名;現留一百五十名,餘仍由原船回郡。陸路尚有五百名。西鄉問:何日可到?琦對曰:現駐赤山,約十七日以前可到。西鄉諭碩告曰:撤回之兵已五百餘名。楓港之兵,約十七、八可以撤歸。俟三、四日,敝國大船到時,將現存兵卒陸續載回。刻下營內空出兵營數十間,貴國兵到,可以居住。琦對曰:兩國兵卒同住一營,恐不方便,仍候貴國兵卒全數撤退,再行酌量派紮。碩轉述。西鄉曰:咳。琦將沈、潘兩大人前發照會五件,開單請換。福島領事已先檢出面交。琦亦將該營兩次照覆面交,西鄉中將接收,轉交福島領事。琦曰:尚有閩浙總督李兩次照會,可並交否?福島領事對曰:我中將亦有照覆之件,我至廈門與道臺互換。琦曰:我奉沈、潘兩大人劄文,內指明凡民間交涉字據,請一並檢還。碩對曰:所有生番租地契文,從前俱無。如其買物等件,或有收單,須俟查明送交。琦曰:不是生番,是我琅■〈王喬〉本處人民,當貴營初到此地時,與張光清等租地合同各件。復開一單,遞與西鄉閱看,請其飭交。福島隨即接閱,日:內有數件,系我經承見過,容再查明檢送。琦曰:貴國兵卒骸骨,葬在此地,未免孤寂,何不遷回,省得伊家屬前來掃祭?碩對曰:我國兵卒屍骸,昨已全數起運回國;現在遺骸,系琉球被害人民,手足不全,且是否確系琉球人骨,亦不可考,故不必起回。遂陳酒果糖食四件,西鄉親自酌酒。琦曰:本處土產帶有數包,容再送來。碩轉述。西鄉道謝。沈都司曰:貴中將面目較前癯瘦。琦曰:督兵勞苦,中將是好將材,在我中國亦並不可多得。碩轉述。西鄉諭碩曰:營中無以為敬,請開槍隊以盡禮數。琦遜謝。西鄉諭福島領事傳營官數人來說了幾句言語而去。旋隊伍齊至籬門外,西鄉起立曰:兵卒均喜打仗。琦對曰:彼此兵卒,總是一般見識。西鄉笑應之。請同走營,至龜山前面海埔,坐閱演放洋槍隊完竣。琦曰:手法熟練,步伐整齊,欽佩之至。西鄉遜(謝)。仍同走回營。途次,福島九成曰:我中將大人擬在山頂造一花園。琦曰:惡風濁水,花園無趣;我國將造砲臺,以備轟擊洋面船隻。福島轉述。西鄉笑應之。回營入座。茶畢,琦起立,又訂將人民交涉字據檢還。碩曰:現已飭檢,如有,自當送交。我中將大人另日再當會敘。西鄉中將等均送至轎前而回。至龜潭地方,槍隊均雙手捧槍拱立。
十五日下後三點鐘,西鄉令福島九成等來寓曰:今日天氣甚熱,敝營相距三里以外,無處僱夫,中將大人難以步行,另日再行親詣,先遣敝領事等來回拜。琦遜謝。福島曰:張光清合同,先檢出七件奉繳。此項地租合同,原系彭城中平收管,該員現已病故,恐檢不齊全。琦曰:請仍細查。碩曰:續有查出,再行奉繳。福島曰:我明日赴楓港撤兵,請派員前往。所派何員,請即知會。琦曰:楓港系周巡檢管轄地方,即派該員前去。福島曰:甚好。碩曰:西鄉大人請先致意,此間地主僱工人等,懇免查辦。琦曰:兩國用兵,此等奸民,應即正法;現雖無兵事,容稟明欽差察辦。至營中備用土人,事所常有,可以從寬免咎,將來欲至貴國,亦須雇用貴處百姓也。碩曰:彼此一樣。琦曰:龜山頂聞有豎立大日本營字樣,應請毀去。福島曰:不知,容再查。琦曰:此地百姓呈有告示,內有民人歸之清國等語,殊屬不是。本我大清國之民人,並非貴國之民人,何用歸還?請毀去。碩曰:容稟西鄉奉復。陳茶酒點食,時已上燈,借小轎而去。
●十月二十三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近日情形,並淮軍到臺一摺。日本兵船尚未退去臺灣,刻下退兵章程,業經定議。惟此後海防各事宜,亟宜講求,以期有備無患。現在淮軍三起均抵澎湖,應如何分紮要隘之處,仍著沈葆楨等酌度情形,妥為布置。其南北開路,以及郡城修築砲臺各事,並著該大臣等悉心經理,毋得以日本事已辦結,稍形松動。莿桐腳莊民已與龜紋社釋嫌尋好,琅■〈王喬〉諸社均受約束,其餘亟須次第備查,惟入山愈深,番社愈雜,北路復有生番撲犯碉樓、傷斃兵丁之事,亟應妥為籌辦,俾番眾悉為我用,藉可自固藩籬。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飭令派出各員,設法招徠,隨時撫恤。招墾事宜,仍須商同羅大春認真籌畫。臺郡城工,業已過半;安平砲臺現擬設於三鯤身地方,一切工程,沈葆楨等務當悉心經畫,毋得畏難畏阻。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探報
十六日午刻,到倭人輪船一只。十七日辰刻,又到倭輪船一只。
十六日酉刻,倭輪船一只載去倭兵、夫役人等共五百餘名,及軍裝等項。
十八日辰刻,琅■〈王喬〉倭營派船到楓港,悉將該處並莿桐腳所紮之倭兵、夫役、槍砲、軍裝等項,盡數下船,於二十日申刻,由琅■〈王喬〉開去。
二十日未刻,琅■〈王喬〉到倭輪船二號。二十一日卯刻,又到一號。
二十一日午刻,琅■〈王喬〉開倭輪船一號,載去傷兵、夫役人等四百餘名,以及糧米、軍裝等項。
二十三日,倭官西鄉從道約會同本府,二十四日己刻交割后灣營房以及一切事宜。
二十三晚,琅■〈王喬〉開去倭輪船一號,內載倭兵、夫役五百餘名。
二十四日午刻,周本府與西鄉中將將營房圖冊、字據,一切交割。西鄉即帶同倭兵夫役一千餘名,盡數下船,於亥刻開去。安撫軍隨即鎮紮后灣營內。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兵盡數退出,業將草房營地撤回,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十月十四日,業將倭使遵約撤兵,派往交代情形,奏明在案。嗣疊據臺灣府知府周懋琦稟稱:十月十三夜,帶同委員陳謨、都司沈國光等抵琅■〈王喬〉登岸,隨即函知倭將西鄉從道。十四日,該倭將遣其通事吳碩來請到彼營會晤,即交出臣等前發照會五件,該府亦將倭營前發照會兩件還之,且向索倭營與民間交涉字據,倭將允諾,因出酒果相款,排槍隊送歸。十五日未刻,倭官福島九成送來本處民人租地合同七紙,並通知十六日先撤楓港之兵。是日游擊鄭榮所帶安撫軍適至,該府遂派巡檢周有基引鄭榮所部把總沈如生前赴楓港。迨十八日,該處倭兵始掃數登舟。福島九成寄繳楓港租約呈詞十一紙。該府復索民間尚有呈詞字跡。旋據西鄉函復,以該營人員內有數員病故,無從尋檢,以後均為廢紙,兩無異言等語。其遺下營房三十七間,經周有基等接收填紮。二十四日己刻,西鄉從道將龜山老營兵勇五百餘人登舟;酉刻,福島九成復將兵役五百餘人登舟。一面開單遣人交出草房一百零二間,板片一千二百零五片。當即派巡檢周有基、千總郭占鰲照數點收,復由鄭榮派安撫軍四哨赴該營填紮。西鄉之船,於是夜亥刻開駛而去。其餘倭船於二十五日盡行放洋等因。現在交代事竣,該府周懋琦已於二十六日坐揚武輪船回郡。龜山、楓港兩處,留鄭榮駐紮,以資彈壓。至所有琅■〈王喬〉一帶善後事宜,容臣等悉心妥籌,再行請旨定奪。茲先將倭兵盡退及交代營房情形,恭摺由輪船到滬,交上海縣付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十一月十三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日本遵約退兵,收回草房營地一摺。日本兵船盡數退去臺灣,其遺下營房、草房、板片,均經點收完竣,該處已派官軍填紮。惟琅■〈王喬〉一帶善後機宜,亟須悉心籌畫,妥善經營。所有招撫生番及修城開路各事宜,仍當妥籌辦理,毋得以倭兵已退,即形鬆懈。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凜遵十二月二十八日諭旨,妥為布置,毋稍因循。倭人詭譎性成,此次退兵,原不足恃,沈葆楨等惟當於此時力圖自強之策,以期未雨綢繆,庶幾有備無患。另片奏道員黎兆棠因病回籍等語,該員現經簡放津海關道,即著沈葆楨傳知黎兆棠,病痊後迅速赴任,以重職守。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